曹操緩緩點頭道:“奉孝所言不錯。一朝氣數,雖決於天命,亦由人為。若無法令萬民安居,縱有兵甲百萬,亦難以平定天下,始皇帝、項籍皆因此而敗,吾當時時自省,不可重蹈覆轍。”
郭嘉點頭道:“曆經董卓、李郭之亂,中原已經元氣大傷,此時妄動刀兵,無異於陷萬民於動蕩水火,故在下對文若所言深以為然。”
曹操按著額角搖頭苦笑道:“與民休息,善用征伐,兩者之間矛盾顧慮太多,實在令人頭疼。”
與此同時,江陵城荊州牧府衙內堂,孫策和周瑜坐在窗邊圍著小桌飲酒。
兩人將杯底的酒飲盡了,孫策提起溫在熱水裏的酒壺,為兩人重新斟滿:“公瑾,你我兄弟有多久沒在一起飲酒了?”
“總也有五六年了。自起兵以來,每日東征西討,沒一刻閑暇,這些年官職越高地盤越大,做人的趣味卻少了許多——這是兄長之前責小弟之語。”周瑜笑著晃晃手中的酒杯,“今日恐怕又要為兄長責備了。不瞞兄長,小弟如今連這等美酒都覺得味道寡淡了。”
孫策尷尬的撓撓頭道:“公瑾說笑了。倒不是酒味變得寡淡,是我在這酒裏摻了半壺水。”
周瑜促狹的笑了笑道:“一入口便知道兄長想糊弄小弟。劉琦珍藏的美酒味道醇厚,哪裏是這樣的清湯寡水。兄長真是暴殄天物,隻是可惜了這壺好酒。”
孫策飲了一口杯中的酒,笑道:“荊州這兩年雖然漸入正軌,但是倉糧和春種還是依靠江東諸郡供給。孔明獻上的兩季稻還未推廣種植,今年眼見交州已經出現歉收的端倪,隻能指望揚州東吳之地能略略多收成些,哪裏還有餘糧釀酒。便是家中的花園,都已被我刨了種上稻穀,為了這事,大喬和貂蟬不知和我吵鬧過幾回。能有兌了水的酒喝,已經算是不錯了。”
周瑜故作認真的點頭道:“都說煮鶴焚琴是煞風景之事,現在要再加一樣刨花園,難怪兩位嫂嫂要和兄長吵鬧了。”
孫策在手中轉著酒杯道:“公瑾休要取笑。說來也怪,最近不知為何,心總是靜不下來,不能安安分分的做事。昨日去子布府上問詢,陪著老先生手談了三局,結果三戰皆北,得了個‘心浮氣躁’的四字評語便被趕出府來。”
周瑜展顏笑問道:“不知兄長去問詢什麼?”
談及此事,孫策嚴肅起來:“主要問詢明年能否西征的相關事宜。子布精於政務,輔佐仲謀治理江東多年,後方糧秣如何安排調度,以他與子綱最為清楚明白,若他做出勞師糜餉得不償失的論斷,明年的西征隻好作罷。”
“子布先生怎麼說?”周瑜雖然臉上帶笑,手心卻微微滲出汗來。
孫策笑了笑道:“今年秋收後,如不出意外,留下一定的倉糧和明年開春的種糧,所餘糧草足以支撐三萬大軍六個月所需。這是子布的原話。”
周瑜聞言輕鬆了許多:“如此便好。隻需現在發出征兵令符,明年年初三萬精兵便可在巴丘集結完畢,算上征發民夫籌集輜重糧草的時間,最晚三月即能出兵。六個月的糧草雖然緊張些,但應該足夠我們鋪墊所用。”
孫策點點頭道:“此次收川多山地作戰,故主要征發丹陽郡的駐兵,以一萬五千人為限,再從其餘各地屯田和駐守的兵士中抽調精銳,補齊三萬人之數。至於如何避開春種征調民夫,準備糧資車馬,我已委托子布、子綱代為處理。”
周瑜感歎道:“兩位先生忠勤練達治事審慎,交托予他們,萬無一失。”
孫策笑著舉杯道:“所以你我莫要辜負這壺美酒,下次對飲,當在成都的太守府衙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