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亦看著少年遞來的一小點肉,沒有怪後者小氣,也沒嫌棄,殘夜告訴他,這個世界之所以不缺乏怪事,就是因為巧合和怪人足夠多。他想了想,問道:“如果我吃了,你能放了他們嗎?”
少年聞言放聲大笑:“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請你吃東西,還答應你的條件?”
千亦看了眼少年手中的烤兔說道:“我也可以請你吃東西。”
少年沒接話,扯下一條兔腿,大口咀嚼起來,吃相狼吞虎咽,和他的長相倒很是符合。
與千亦的清秀俊朗,如立於山澗清泉的長刀不同,少年的麵容像是一片戰場!
因為即便是千亦入微的目力,也無法在少年臉上找到一處完整的肌膚,刀痕劍跡、槍挑斧劈,各種兵器的痕跡已經將他頸上的肌膚淹沒,甚至連眉毛和睫毛,也參差不齊,記載著曾經歲月的坎坷。
不過少年看上去並不凶惡,至少在千亦眼裏是這樣的。
千亦覺得少年的耳朵很好看,比常人的長一點,巧一點,也尖一些,有些像懶懶耳朵拉長後的樣子。少年沒有頭發,但應該不是剃刀剃的,因為實在是太幹淨了,除了傷痕,什麼也沒有;他的眼睛很大,映著火光卻不明亮,反而很晦澀,似乎總有一團黑霧籠罩著;鼻子不高不低,嘴唇微厚,臉頰的線條並不淩厲,也算不得柔和,倘若不看少年臉上的細細密密的傷痕,光頭少年其實看起來很憨厚,甚至有些可愛。
這時,月水依走到千亦身邊,輕輕挽住了千亦的胳膊。
少年抬頭看了月水依一眼,他看得很大方,不刻意掩蓋,也不誇張,就像看著一棵樹,一座山一樣,沒有任何情感表露,但看完之後,他笑了。
一邊笑,一邊還不忘咀嚼,於是那模樣很像被人下了藥,頗為滑稽。
但在場沒人笑。千亦覺得少年不像是壞人,因為他從後者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煞氣,卻沒有血腥味,這至少證明少年不是一個嗜殺之人,而且千亦注意到少年一口咬下的肉是常人的三倍,咀嚼的速度也很快,這說明少年吃食的時間很少,或者說,吃東西的時候也準備著戰鬥,這樣的人往往有過很辛苦的經曆。因為千亦以前也這樣,所以他能明白。
月水依沒有是因為自從和千亦離開觀海,離開七具赤.裸的女屍後,一直都是這副神情,似乎除去千亦,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笑了一會兒,少年發現隻有他一個人在笑,惑道:“你們怎麼不笑啊?一隻狼愛上一隻自以為是狼的君王的羊,難道這不好笑嗎?簡直快把我頭發都笑沒了。”
千亦看了少年一眼,坐了下來,然後認真的說道:“你已經禿了。”
晚風清涼,少年並沒有因為千亦的直接而勃然大怒,他淡淡笑道:“是嗎?原來已經把頭發給笑沒了,可見這世上如你們一般滑稽的事太多。”
撕下一大塊兔肉扔進嘴裏,嚼了嚼,少年又道:“有個故事講給你,聽不聽?”
千亦心想少年顯然不隻是講個故事這麼簡單,多半和喬伐木一樣,故事講完就要動手了,而自己開門見山的讓少年放人,後者又不肯,強行的話,到頭來還得動手,似乎此刻動手是最好不過,可莫名的,千亦打算聽少年的故事,正要點頭,少年卻已經講開了:
“從前有個小孩,似乎出生就是個錯誤。因為他生下來不久,全村的人就拿著鋤頭鐮刀,要來殺他,他的母親跪下來苦苦哀求,但全村人沒有一個同情他們母子,最後隻是同意孩子的母親親手殺了那個孩子,否則他們會連她也殺了!孩子的母親沒有辦法,哭著點了點頭。
“孩子的母親在全村人的監視下,一步步走上懸崖,麵臨寒風,但她最後卻沒有將孩子扔下去,而是抱著孩子跳下了懸崖!
“那個孩子沒有死,原來孩子的母親早知這懸崖下有個洞穴,在跳下懸崖的瞬間將孩子扔了進去,可她自己卻摔得粉身碎骨,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