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南城街的風(二)(1 / 2)

千亦繞了遠。

路上聽兩個書生說晚上沁香河有燈會,河邊已開始布置,一些才子名媛都聚在棲霞亭賦詩助興,一時來了興趣,便跟著二人到了河邊。

他倒不是喜歡湊熱鬧,隻是眼下無事,棋局又在河邊,所以順便看看,並不一定要看到誰誰在賦詩,誰誰在舞袖,純粹興之所至,想見識見識。

沁香河果然與往日不同。

桃花漫落,將河水浸得幽香馥鬱之餘,河麵也變得錦浪迭起,畫舫停在河岸,便真如停在了畫中,兩岸懸掛的花燈未亮,然則偶爾從畫舫裏蕩漾出的笛清蕭咽,霓裳霞披,都與斜陽將花燈點得醉人。

千亦不自覺間,已從原本的隨意看看,變成目光流連。

生活本就是行走在忙碌和收獲美之間,他現在空閑不少,自然便多收獲些。

少年顧步緩行,就這般,碰在一個人的身上。

這人穿著官差的服飾,腰間挎著一把樸刀,神情倒很和藹,對千亦笑了笑道:“這邊花燈還沒掛完,小哥請繞一繞。”

千亦聞言回眸,果見幾人正忙著掛花燈,告罪一聲,便往旁邊的街巷走去。

在千亦看不見的身後,那官差打扮的人忽然一笑,斜陽盡被他擋在陰影裏。

在那官差看不見的前方,千亦輕輕皺起眉頭。

天鴻刀靜默依舊,但和天鴻刀緊貼的千亦卻感受到極細微的錚鳴。

那官差掩飾得很好,無論表情還是事情,隻是再好,眼中的殺機卻依舊在,因為發乎內心,所以無所遁形。

千亦殺了那多妖魔和人,也被殺了太多次,即便天鴻刀沒有反應,他憑借直覺也能察覺。

那官差的殺機很顯然,不是高手,千亦連目光也懶得在他身上停留,隻是——為什麼?他為什麼想殺自己?

千亦走進第二條街巷。

這條街與別處相比沒什麼異常,人來人往,行人各自做著各自的事,商販也忙著叫賣招攬生意,爭著早些收工。

千亦站在街口靜靜看了片刻,隨後他邁步前行。

就在這時,街巷的一個胡同裏,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衝了出來,他捧著鮮紅的胸口,快要翻白的眼珠努力從額頭流下的血水中辨認方向,隨後,他看到了千亦。

有些意外,沒有驚喜,鬆了口氣。

男子朝著千亦指出一個方向,大口大口的咳著血水道:“救那女……”

後麵的話他再也沒辦法說出,因為原本平靜的長街驟然射出六道銀光,分別來自於書生的扇子,農夫的鋤頭,挑夫的扁擔,潑婦的手絹,小孩的糖人,老者的拐杖。

六道銀光出現的刹那,已封死千亦能逃生的所有方向,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千亦。

其中一道銀光破開男子的胸膛,紅花在他和千亦之間綻放,染紅一切,比殘陽還如血。

……

與此同時,南城街某處不為人知的陰暗地牢。

銀針吳拿著自己的紅泥茶壺,坐在太師椅上,悠悠然呷了一口,這才把目光落向身前五花大綁皮開肉綻的男子身上。

隻有兩盞油燈的地牢有些陰暗,加上男子蓄著絡腮胡,所以看不太清後者的表情。

不過銀針吳並不在意,這個一天前還滿臉孤傲,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男子,此際生死便在自己一念之間,無論後者什麼表情,他都很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