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這世間最恐怖的東西,它能讓原本平靜的絕望變得令人痛不欲生。
玉生煙看著迎親隊來、花轎歇落、紅帷垂下、玉府消失,又聽紅蓋頭外人聲攢動,笑語相迎,儐相高呼“一拜天地”……
默了默,心中最後一絲幻想終於破滅。
無論這兩日發生了什麼,那個橫空一箭,將自己與他的婚約宣告天下的那個少年沒有來。
或許是沉入侯府深海。
或許是沉入幽冥之門。
又或許那一箭隻是夢幻,就像夢見曇花一現一般。
她以為即便是夢她也能承受,畢竟從出生那一刻便注定她的未來沒有自由,隻是第二次聽到儐相高呼“一拜天地”時,她才知道心中有多麼的不甘,多麼的落寞,又有多麼的貪慕那個少年。
雖然一共隻見過三次麵,一次為了治病,一次為了道謝,一次匆忙而嗔然。
但卻一次比一次深入內心,她發現自己從來沒認清那個坦蕩清澈的少年,每一次都能從他身上發現不同。
她甚至懷疑自己貪慕的不是少年本身,而是貪慕他的自由來去,紅塵不羈,和他沒有天涯的天涯。
她以為自己是和他有緣份的。
倘若不是玉府衰落,母親病倒,父親又不管不顧,自己不會多方求醫無果而去到南城街;又倘若他不是在那時恰好回到京都,又因為想賺銀兩而行醫,自己和他,本不會遇見。
也許他在知道自己是玉府千金的時候,非常驚訝吧。
這絲揣測是玉生煙這兩天來唯一的甜蜜和歡欣,隻是美中不足,自己竟沒有相信他真的治好了母親的病,隻給了他二十兩銀子。不過,這一切都可以在未來的日子裏補救,自己才十八歲,還有好多好多十八年……
但憧憬隻維持了幾個時辰,當一天平靜而過,父親沒有來找她,周冠玉也沒有來質問,她的喜悅便被平靜下潛藏的未知打碎了。
她徹夜難眠,一直留意屋外的動靜,她想過千亦畢竟勢單力薄,為了接走自己,可能會深夜而來,所以被禁足的她,偷偷派貼身丫鬟去傳遞自己閨房位置的消息。
一夜輾轉,少年沒來,來的是大管家和被打得皮開肉綻的丫鬟。
玉生煙聽到大門被鎖死的聲音,漸漸明白那一箭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痛苦。
等到第二日她得知婚期提前,明日便要嫁入周府時,她淒然一笑,深鎖香閨。
自己又如何掙脫得出侯府這張羅天大網?
……
思緒紛紛雜雜,當一縷聲音鑽入她心間時,她才發現周圍的笑聲都變成了低亂嘈雜的議論。
她已在原地站了許久,儐相兩次高呼“一拜天地”她都穩立不動。
一股冰冷的煞氣隔著紅蓋頭撲麵而來,令她汗毛倒豎,但她知道這不是聲音的主人。
那聲音來自旁側,沒有聽到,卻出現在心裏。
“你若是在等那個少年,我能告訴你一個不錯的消息。那少年今日一定回來,因為我昨晚讓他來。”
玉生煙聞言豁然轉身,但轉動的刹那她發現自己僵硬無比,除了彎腰,什麼動作都做不了。
她沒有看到旁側的人,但她猜那應該是周冠玉的哥哥,修道天才,逍遙仙周輕渡。
因為隻有他不帶任何感情,卻讓人覺得他極為驕傲。
周輕渡繼續隔空傳音:“但你等不到他來了,他會選擇在人最少的時候出現,畢竟沒人願意太多人看到自己跪著前行的樣子。”
玉生煙心中一急,想問周輕渡究竟做了什麼,但她發現自己也說不了話,後者依舊不緊不慢的說著:
“也許在你眼中,那少年醫術高明,形容俊朗,修為莫測,但你不知他在真正高人的麵前是何等模樣,如果你昨日看到他搖尾乞憐,像狗一樣乞求我不要殺他的樣子,你心中的看法會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