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奇拉不敢相信。
大人都是騙子,她多麼崇敬和愛著母親,即使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僅僅是養子。凱特琳總是刻板冷漠,那些宮廷魔導師給西科琳親自授課,圍著她團團轉,她煩得要命。每當她小有成績,凱特琳的笑容卻一點也不吝嗇。塔奇拉偷偷摸摸看在眼裏,她試著撿起西科琳扔掉的筆記,上麵的魔法標記她一個也不認識。
自此西科琳開始對她表現出關切了,所有的東西她都分給塔奇拉一些,好吃的好玩的,還有根本不可能分享的凱特琳的懷抱,她的眼神總是一副看可憐蟲的模樣。
我知道她在得意,她知道我知道嗎?塔奇拉的心思如此淺薄,總以為自己藏了個永不見得天日的秘密。
尼亞,她隻有尼亞了。還有那個小家夥和她同病相憐,塔奇拉絕望地想。
夜風裹著雪花,公爵府內寂靜悄然,除了議事廳與幾座塔樓,四處昏暗無光,沒有半點人間煙火的氣息。
尼亞的住處僅僅是一座孤立的小閣樓,偶爾有下人打掃,也不會久留,自從他滿過周歲,連奶媽都省去了。
閣樓背麵,漆黑的草叢間,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雜草在風的擺弄下俯倒又挺立,暗紅色的汁液抖落在泥土表麵的淺雪中。
那隻名為“黑騎士”的獵犬,睜著猩紅獸瞳,抬起前爪,舔舐著指甲上殘留的血漬。它肩胛處留下永遠的殘缺,白骨森森,顯得更加凶狠猙獰。
少女的腳步聲緩緩接近,獵狗警惕地抬頭,爪子落在草地上一團染血的衣物中,發出危險的低吼聲。
塔奇拉望著地上被撕裂的東西,心如死灰地轉向那隻惡犬,臉上空無表情,像個被抽走了魂魄的空殼,眼底一片深紅。隻一眼就認得,那是尼亞今天穿的衣服。她將小閣樓裏裏外外找了個遍,不見他的蹤跡,卻在這裏.......
塔奇拉木訥地張了張嘴。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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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熙熙攘攘地下了一夜,病床上的人奄奄一息,她突然眼皮急跳,手指猛地從父親手掌中抽離了出來。
托蘭達坐靠在床頭,睜開朦朧睡眼,突然間驚喜欲泣。
席亞莎醒了。
她看著爸爸,目光遊移到他身後桌上的燭焰,恍惚間火苗暴漲了一倍,再一眨眼,又感到那是神智未清時的幻覺。
席亞莎張嘴欲言又止,在托蘭達的攙扶下虛弱地坐起身子,偏頭看窗外的飛雪,被橘色的光磨亮,朦朦朧朧,竟然覺得溫暖。
屋外幾時點過燈火?她昏頭昏腦地想。
“黑騎士”的屍體在天亮以後才被發現,托蘭達漠然,眼底倒映著風雪飄忽的庭院。它陪伴自己和妻子多年,如今枉死,他卻沒有表現得有多麼悲痛欲絕。
與此同時,那個紅頭發的野種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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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都躲躲藏藏,遊蕩已有半個多月了,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四處草木皆兵。龍纓推開旅館的窗戶,望著街道上形形色色的路人。空氣清冷略微讓她感覺到寒意,好在稀薄的日光打在身上,她努力地踮著腳尖去爭取那一點點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