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讓我會京城過年,這般模樣怕是去不得了。”湯禦封自嘲。
“待孩子出世便回去可好?”
“我已無顏麵對爺爺,你替我回絕罷!”說完他起身蹣跚地走到床邊躺下,裹被不語。
“唉……”一向灑脫的墨玄對這些俗世凡禮最厭倦了,卻又無可奈何,誰叫他在乎湯小公子呢……
在書房寫好要回的信件,交給管家,瞥見管家一臉複雜的模樣,墨玄一笑,若無其事地看起了賬本。
“管家,最近有何難處?”他不經意地問。
“少東家,您這年紀也該成家了,來江州這麼久了可有心儀的姑娘?”管家斟酌半餉,問道,目光卻小心地打量墨玄的神情。
“沒有。”墨玄放下賬本,一口應道,意味不明地看著管家,直把管家看得心裏發毛。“這些事還早,管家就不必操心了,還是管理商行為重。”
“是,少東家。”管家垂首,仍然止不住心頭的疑惑與忐忑。
“管家,你是聰明人,有些事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必太過深入。”墨玄深意地提醒,“我自會看著辦,你可懂得?”
“老奴明白!”雖沒問出事實的緣由,但少東家已經開始警告他了,此事也就爛在肚子裏吧,畢竟少東家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唉。
大年初一,大雪紛飛之後,院子裏堆積如山的雪厚厚一層,院角的紅梅卻開得正豔,露出錚錚傲骨。這些時日了,京城也沒傳來什麼消息,湯禦封站在梅花樹下暗自傷感,雪,又開始下,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在披肩的毛裘上、臉頰、發頂,帶著淺淺的冰涼。湯禦封呼出一口白氣,伸出手來接住落下的雪,剛接觸到手掌,立刻化成了水滴……
墨玄正帶了些東西從街上回來,溟沙為他舉著紙傘遮擋風雪,剛進院門就瞧見樹下的人影,他家王上早已衝了出去。
“公子?”
“禦封,你怎麼過來了?”跑到湯禦封麵前,墨玄止住身形,怕一身寒氣對他不好,不敢再接近他,一臉擔心。
湯禦封回神,瞥見他身後一串腳印,笑著說,“你那邊可沒有欣賞的花花草草,呆著著實無聊,所以繞過來看這一株剛開的梅花。”
“來多久了?有沒有凍著?肚子痛不痛?”一臉緊張的墨玄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伸出手想觸碰他的手,但又立刻收回了,糾結了半餉。見他搖頭才放心下來。
“先進屋……”
湯禦封點頭,一想到墨玄手忙腳亂的模樣就覺得好笑,但也沒明說讓擔心他的墨玄生氣。待在躺椅上坐下,湯禦封緊縮的眉頭才舒緩下來,墨玄知道他又在逞強,此時一定又是腰酸背痛了。換了件火盆旁烤著的外袍,墨玄才坐到湯禦封旁邊,伸手為他把脈。
“以後不能再這樣了,你現在最好要躺臥靜養,不然會有危險的。”
“嗯。”摸著撐得鼓圓的肚子,湯禦封頷首。靜默了一會兒,喝了熱茶暖身,湯禦封對他伸手,墨玄莞爾一笑,抱了抱他。湯禦封立刻白他一眼,伸手說道:“禮物!”
“原來如此~”墨玄無奈,拿起桌上帶回來的其中一個禮盒給他。
“什麼東西?”湯禦封邊艱難地拆邊問。
“你拆開再說。”墨玄賣關子道。打開之後,一股醬香撲麵而來,湯禦封驚訝,“京城八寶齋的手撕醬鴨?!”
“嗯哼~”墨玄挑眉。“你去了京城?!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湯禦封驚喜,扒著他不放連忙問。
“聽說丞相大人大年三十準備了這個,卻未曾動筷,我想老爺子這是為了等你回去準備的,所以……”說著,湯禦封早已紅了眼眶,埋在墨玄胸口默默流淚。墨玄安慰地拍拍他的背,倒有些感慨起世間親情了。
“爺爺還好嗎?”
“老爺子挺好的,聽說還彈劾了幾個說你閑話的官員,沒少操心。”
“那便好……”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哭夠了的湯禦封一點一點地把醬鴨吃完,吸了吸通紅的鼻子,然後繼續拆其他的盒子,拆一個眼睛就越紅,害得墨玄都後悔帶這些東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