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1947年山東保衛戰的經曆
黨史
作者:陳奇
1947年1月21日春節,新四軍軍部臨時抽調我們4個人組成電台,隨舒同去威海衛前線,台長是一位老紅軍。我們一行半夜過封鎖線到兵站,吃餃子,事後方知是兵站同誌把過年的餃子讓給我們吃了。兵站的同誌告訴我們舒同提前回臨沂了。許世友提出九縱才成立,沒有電台,要求將我們留在九縱。
2月23日萊蕪解放,九縱又南下魯南,對付敵七十四師。我們是天天傍晚出發,天明宿營,在沂蒙山區打轉轉,經常是走了幾天又回到原地。一天,我在行軍時走著走著竟然睡著了,離開部隊很遠,前麵的同誌回來找,拉著我趕上。當時我剛18歲,是3個報務員中最小的一個。
5月11日,野司急電叫“等”,抄下電報後交騎兵急送。我們約趕了10公裏路才趕上部隊。許世友看了電報後命令部隊“向後轉,跑步”。半夜到一光禿禿的小山頂,隻有一間小石屋,許世友命令在此架設電台就去前線指揮了。老台長叫趕快找石洞架線。洞很小隻能一個人爬在洞口,兩名搖機員在洞外扶著天線杆,當敵機一俯衝轟炸就把天線杆放下,敵機一抬頭即拉起天線。沒多久,許世友下令除電台留一人值班外,所有人員摸黑爬山頂送彈藥。前線打得很激烈,硬把七十四師釘在了孟良崮。5月13日晨開始總攻,16日17時全殲七十四師。之後,敵人以45萬兵力重點進攻山東,膠東四麵受敵。在南麻、臨朐戰鬥中部隊必須強過臨朐南麵的彌河。連日大雨,山洪暴發,敵機猛炸。同誌們都手拉手強過。老台長擔心我人小出危險,叫兩位搖機員夾著我臨空過河。
朱德、陳毅來九縱開幹部大會,鼓勵整頓後再戰。
在這期間,特務、還鄉團很猖狂,白天用鏡子照,晚上用手電照,指引敵機轟炸。這是膠東根據地最艱難的階段。華東局隨九縱行動,電台全部“靜默”,命令我們台與陳、粟野司台“不聯絡,隻收報”。1947年夏天悶熱,雷雨厲害,震耳欲聾。野司有急電“不聯絡,發二遍就走”。我們兩個人抄,僅僅憑記憶拚湊,做記號請機要員注意。“不聯絡,隻收報”真難呀!抄完隻好記下時間簽名送走。
在山東保衛戰期間,我軍主動向西北方向撤,敵人在後緊追。一次,大暴雨將我們衝下低穀,我們爬上去又被衝下,這樣,一夜爬了不到5裏,人成泥人,馬成泥馬,但大雨也阻止了敵人的追擊,救了我們。
大家身上實在太髒了,就趁著天未亮,不顧一切地跑到駐地附近的一條小河裏衝洗汙泥和虱子。突然,聽到一聲大喊:“有手電照,快躲!”兩位搖機員立即夾著我躲進樹林。這時,敵機飛來,猛掃狂炸一陣後走了。我又躲過了一劫。
白天,我們大都在小房間躲著工作,要躲敵機轟炸很困難。有一次,敵機在特務、還鄉團指引下狂射猛炸我們駐地,眼見一炸彈落向院中,大家拚命跳出圍牆,都不知是怎樣逃出去的。
在這最艱難的時期,野司突然更換了波長、呼號。我們因行軍沒有收到急電,失聯了。急得首長親臨電台指揮。我們4個人圍在一起白天黑夜從0—100度尋找。找了幾天,終於聽到野司台的訊號,但無法聯係。隻有先找到野司台4個呼波頻率才有可能讓野司台發現我們。可是要如何在不違反紀律、又不被敵人發現的條件下去聯係,實在是個大難題。最後,我們下決心在野司台與別的台剛聯係完時衝上去,什麼也不說,野司台的同誌聽到了,呼的一聲佯裝試機走了,我們也佯動緊跟,野司台在佯動中夾了幾個奇怪訊號走了。就這樣迷糊了敵人,恢複了聯係。
行軍時,我們往往一夜換幾次駐地。有一夜,剛第三次換駐地,偵察員在門口大叫“敵人進村了,快走”。因為走得太急,來不及仔細檢查有沒有落下什麼。天下著大雨,部隊在大路中間走,百姓則在大路兩旁跟著走,這時,房東老大爺冒雨急匆匆趕來,把我們落下的天線交給我們,然後二話沒說衝進人群找自己的組織去了。
1947年中秋節,我們向西北方向撤,走了沒多久,部隊突然奉命向後轉、跑步。大路兩旁的群眾也驚慌地跟著跑。這一夜急行軍90公裏。天亮時,我們進到一間民房裏,裏麵站滿了人,我們隻好在灶台上架機工作。中午才知部隊已殲敵七十二師,突出重圍到津浦路西了。接著打下兗州、鄒縣、泰安,繳獲了很多戰利品。
突圍後不久,我調至野司台工作。1948年3月我又被調到野司電訊隊(後為華東軍區通校)培訓報務員去了。
1947年的經曆我幾十年都忘不了。
(責任編輯:張文軍)
(本文選自:黨史縱覽2015年0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