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一天到晚把所有的希望都壓我身上,說好聽點叫望子成龍,說難聽點,不過是一輩子都沒有什麼出息,都指望自己的兒子能幫自己出頭。一旦兒子也不能幫自己出頭,恨不得跟兒子勢不兩立。
還有我們班主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說什麼對親兒子都沒有對我好。
他這樣做也不過是想提高一下班級的升學率,順便方便他在學校裏評優而己。所以他敢孤注一擲地把我的命運全壓在體育成績上,誤導了我,讓我完全忽視了體育訓練。
他們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他們心裏都隻有他們自己,都是把所有的責任都壓我身上,把無私奉獻的光環都罩自己頭上,而一旦我不能成為他們出頭或評優的工具,我就馬上變得一文不值。
他們都是騙子,不折不扣騙子。
想到這裏,我感覺氣十不順,我對著烈日高照的蒼天大吼一聲:“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喊完之後,淚馬上又出來了,我好久沒有哭過,看成績的時候也沒有把眼淚憋出來,現在突然間就淚如泉湧。
從田地裏麵幹完活回家的村民,看到我坐在田地頭,在痛哭,都向我投來奇怪的眼神,並對我竊竊絲語。
他們一定會討論我是不是落榜了。
讓他們討論去吧,老子就是落榜了,怎麼了?讓他們都知道吧,我才不要再為我爸遮掩什麼,他都是心裏隻他自己,他從來不管我的感受,我理他那臉麵還有什麼意思?
我放情地大哭。哭完之後,就把那糞往地裏隨便澆了幾下,就擔著空桶回家了。
回到院子裏麵,村裏的八爺看到了我,笑道:“喲,小海啊,你這麼勤快?你是一個大學生,有知識有文化,還在家挑什麼糞啊?”
我無語,也不打算回他。
問題是,我爸也站在院子裏。我爸冷冷地看著我回來。聽了八爺這麼問我,他粗著口氣說:“大學生個屁,有文化個屁,他連個高中都考不上。”
我又聽到了這句傷人的話。
八爺說:“怎麼會呢?通知書不是還沒有下嗎?”
我們都不應聲了,八爺走了之後,我把桶,重重地扔在地上。
我爸看到之後,馬上罵道:“屁麻地,你要把老子的桶給摔爛怎麼辦?你癟子有錢給老子買新的?讀書不行,賤家可有你的。”
我深一口氣,覺得不知為何,我總覺我爸話是如此的刺耳,如此的醜陋。
我忍了忍,進屋裏洗手去了。
下午二點多才吃中飯,吃中午飯的時候,我爸也特不待見我。
吃飯的時候,背對著我,好像害怕我這個考場敗將汙沒了他的眼睛似的。
我看不下去,於是自己站起來,端著碗往外麵走。
我媽問:“你去哪裏?”
我爸厲聲說:“別管他。”
我自己到外麵,坐在一棵樹下麵自己吃飯。
我望著這碗,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午飯,這碗談不上營養隻為糊口的午飯。心想自己吃得可真是艱難啊。我為何投胎在這種家庭,不過是為吃這碗差得不得了的飯,而必須卑躬屈膝,必須辛苦輾轉,必須痛苦糾結。還天天被我爸這樣看待。
我吃著吃著,又聽到隔壁其它人家的歡笑聲,我不知他們為何而歡笑,我隻是很羨慕,其它人家過得這麼開心,家裏總有溫暖,而我沒有,我隻能生活這個冰冷的世界上。就算頭頂烈日高掛,心卻寒得如同三九之天。
我真想逃離這裏,但又想想,二高的消息還沒有出來,說不定我沒了一高,還能去讀二高,我不能放棄希望,於是我隻能忍著屈辱,繼續在這裏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