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近黃昏,東臨城內的街道上愈顯得冷清了,自從北漠大營的消息得到確認,東臨城便開始了宵禁,到如今已持續了數日,可仍不見解禁的跡象。
東臨城晚香樓的頂層閣樓上,一個錦衣羅緞的大胖子靠著窗戶,看著空蕩蕩的街道,不由愁眉苦臉,唉聲歎氣。
“再這般下去,可怎麼得了啊。”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白衣男子,眉清目秀,眼神卻有些清冷,正是端王慕非,似乎是聽大胖子在抱怨,慕非微微笑道:“朱掌櫃,晚香樓這些年來被你打理的可是日進鬥金,家底豐厚,有何可懼?”
“再豐富的家底,也有坐吃山空的時候。”朱掌櫃猶豫了下,低聲道:“王爺,宮裏有沒有個準信,這宵禁何時能結束?”
幕非揭開手中茶盞蓋,啜了數口,才慢條斯理的說道:“近期無望。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朱掌櫃哀歎了一口氣,沮喪道:“這叫什麼事啊!我麼賺個錢也不容易啊!”
幕非裝作沒聽到他的抱怨,隻是淡淡道:“這邊不用你伺候了,下去看看貴客來了沒有。”
朱掌櫃連聲應是,退出屋輕輕掩上了門。
幕非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這個朱掌櫃絕不是表麵所看到的那種市儈的商人,能被黃泉安插在此,絕對是其心腹。朱掌櫃雖然肥胖,但是氣息沉穩,絕對是個深長不露的高手,因此自己不想和他接觸太多。
這個世上有很多小聰明的人,他們向來不足為懼,真正最可怕的是那些懂得怎麼裝傻的智者,扮豬吃老虎,這種人最是危險。
而就在此時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到了樓下,一名頭戴鬥笠的男子緩緩下了馬車,他抬頭看了一眼晚香樓,然後毅然走了進去。
暮煙四起,瞑色蒼茫,枝椏上掛出了一盤明月,清光四射,鑒人眉發。
李維安是傲雪帝國王宮之中的總管太監,他剛回到宮內自己居室,伺候他的貼身小太監忙端上盆清水。
洗漱完畢,李維安坐到了銅鏡前,搔弄姿片刻,打開脂粉盒細細地補起妝來。
旁邊小太監不住地在恭維李公公真乃天下第一俊俏人兒,聽得李維安眉開眼笑,忽想起一事,隨口問道:“小祥子,君上現在在做什麼?”
小祥子恭恭敬敬地答道:“聽說還在禦書房,都這麼晚了還在與相爺他們商量國事。”
“啪!”
李維安重重地合上脂粉盒子,回一個巴掌將小祥子扇倒在地:“你個死奴才,為何不早說?”
小祥子捂著臉,滿麵驚恐,結結巴巴地說道:“奴才,奴才見總管大人剛……剛回來,還……還未……”
李維安抓起脂粉盒子便向小祥子頭上扔去,尖聲叫道:“來人!”
兩個如狼似虎的精壯太監衝了進來,李維安指著額頭上正在流血的小祥子怒道:“把這賤奴拉出去,杖斃!”
那兩個太監高聲應是,小祥子已嚇癱了,哀聲連連,不斷磕頭祈求李公公饒命。李維安看都不看不一眼,換上大內總管服飾,急匆匆向禦書房而去。
李維安心裏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是依仗著君上的寵信,若沒了這份寵幸,自己又得罪了那麼多人,在這爾虞我詐的王宮大內,用不了幾日便會死無葬身之地,因此必須時刻緊隨君上,絕不容任何人來分享這份寵幸。
到了禦房外,一個與李維安差不多歲數的俊俏太監迎上前來,諂笑道:“哎呦,這不是李公公嘛,您老終於回來了!”
李維安嗯了一聲,他走到那個太監身邊,一臉陰沉的沉聲道:“下去,這邊有咱家伺候。”
那太監頗有些不情願,今日好不容易遇到李維安告假外出,自己可以在禦書房外當值,怎麼這廝這麼早便回來了。
他剛猶豫片刻,李維安已一腳踹在他腰間,低聲喝道:“滾!你個不長眼的東西。”
這一腳力量極大,將這太監直踢得連打了幾個滾,跌出數丈開外才勉強爬了起來,滿麵怨毒,卻又不敢再說什麼,隻好捂著腰忍痛離去。
李維安整整衣冠,畢恭畢敬地站到了禦房門外,隨時聽候君上召喚。
禦書房內,宰相端木錦榮,兵部尚書郗旺,還有端木文軒之父大將軍端木震天均在堂下。
“文軒又立戰功,孤甚欣慰,進爵一等,加封太常少卿!”
離昶將手中的戰報順手丟在案上,語氣很是平淡,就如同隨口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般。
端木震天聽君上要給予兒子厚賞,不喜反驚,立刻上前恭敬道:“君上,犬子年幼,尚顯稚嫩,實不可擔當此職。”
“愛卿此言差矣,”離昶接著道:“記得先帝六年初春,愛卿與孤王,以及令兄,跟隨大元帥韓侗大敗清雲帝國,揮師直逼清雲國都南陽城,當時我三人的歲數亦不過與文軒如今相仿。江山代有人才出,今後的世界終是他們的。”
端木震天咳嗽了數聲,又找了個理由,“君上,犬子從軍之日起便隸屬禦林軍,出征之時也不過是晉武侯的副將,如此提升,臣是擔心……他難以服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