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烈火在四周燃起,獵獵逼人眉睫,空氣充斥著一股焦臭的味道。每次的呼吸都像用燒紅的刀子剮著喉嚨,視線裏都是一片酷熱的血紅,腳下玉石鋪的地麵更是燙得不能踏足。
她不停地奔跑,像是森林的大火中迷失的小鹿,她張皇失措,四處尋覓,不斷呼喊著慕汎的名字。
四周隻有烈火焚燒的聲音,她就像站在一個即將海浪吞噬的孤島上,毀滅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眼淚奪眶而出,但還沒落到地麵就被蒸發殆盡,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她知道自己並不愛慕汎,她將慕汎當成了家人,那是夜流光之後,自己唯一的家人。
縱然可以留的住自己,卻留不住身邊的東西,看著身邊所有的東西都改變,隻剩下自己,那種無法承受的沉重是時間,沒有人能承受那種重量。
如果慕汎死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還剩下什麼。
帶著心中的痛苦,她大聲喊道:“慕汎,你在哪兒?”
在一堵火牆背後,慕汎和他僅存的部下都被困在這裏,他們正在用長刀砍開那些掉落的燃燒的椽木,往火還沒有燒得很旺的內室避去。
一聲熟悉的聲音突然傳入慕汎的耳中,可是這四周都是火海,哪裏又有哪個朝思暮想的身影。
又是一句呼喊傳來,慕汎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他知道這絕不是幻聽。聲音的來源正是那火勢最旺的地方,然而麵對愛的人,有多少人可以留有理智?
慕汎一刀揮出一個缺口,然後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
夜落雪哭喊著慕汎的名字,絲毫沒有注意到頭頂即將斷裂的橫梁。四周的火勢越來越大,焦裂之聲不絕於耳。
轟的一聲,橫梁對著夜落雪砸了下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立刻將那橫梁一刀兩斷。
慕汎的及時出現救了她,然而看著慕汎傷痕累累地樣子,她的心不由揪了一下。
慕汎的臉色蒼白,張了張嘴,似乎在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裏,然而卻始終沒有問出來。
看到慕汎,她不顧一切地朝他奔過去,他也向她奔了過來。
夜落雪看著慕汎,正色道:“你說過要帶我離開,我決不允許你就這麼一走了之!”
慕汎撫摸著夜落雪的側臉,愧疚道:“對不起!”
夜落雪的眼淚掛滿了麵容,她笑著搖搖頭,顫抖道:“不,你沒有對不起我,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真正對我好,愛我,憐我,懂我!”
隻是短短片刻,火已經快蔓延到了這裏的最後一個角落,但他們卻全然不顧,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對方。
慕汎輕輕捋了捋她的頭發,笑道:“我好懷戀臥龍山,好懷戀浮幽穀,那是我們第一次相見的地方。那時的你不是貴霜王後,我也不是貴霜的親王。”
她抬起頭看著他,發現他的唇角忽然綻放出一個淒然的笑容,她哭泣道:“慕汎,對不起!對不起!”
慕汎握著他的雙手搖搖頭,一臉傻笑,如同初見。
“小雪,我知道,我都知道!”
夜落雪低頭不語,慕汎無奈的笑了笑,“小雪,你知道嗎?我並不喜歡慕汎這個名字,更不想做什麼東王,我隻想做臥龍山你初見的那個小花。”
“噗嗤!”聽到小花,夜落雪不由想到了臥龍山中的初見。
慕汎彈了一下夜落雪的額頭,笑道:“小花挺好的啊,我和我的朋友小紅是臥龍山中最美的小紅花。”
臥龍山中相識,多次的死裏逃生,腦中的回憶一幕幕的閃過。慕汎輕輕吻上了夜落雪的額頭,一滴滾燙的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滴落到夜落雪的麵頰上。
“永別了!夜落雪!”
慕汎借著掌力將夜落雪推了出去,因為他看到了夜落雪身後的人,更看到了那個鬥篷下的麵容,慕汎知道他一定會帶她出去的。
“夜落雪,我還是在近在咫尺的距離內,錯過了你。”
夜落雪倒著飛出去的瞬間,她張開雙臂,像是風中身不由己的蝴蝶。她看著火焰燃起了慕汎的衣服,看著他那不變的笑容。
原本隻是一個過客,卻天真的想逗留,奈何!
“不要忘記我!”
那是慕汎最後的一句話,然後便是喀喇一聲,房子的大梁終於被燒斷了,整座宮殿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一樣轟然完全倒塌,火舌猛烈地呼地一聲往外翻卷而出,烈焰吞吐達到數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