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第六十七章(2 / 2)

小天按鍵的動作可愛又可惡,正是他心情不爽的表現。

小天心情不爽的時候就愛玩他萬年鍾情的“憤怒的小鳥”,他稱之為“宣泄”。

我所能想到的小天不爽之事,唯有皮皮傷他心以及他老子娘心心念念盼著“第二年能抱孫”的逼婚大計二事。

我歪歪身子看小天遊戲屏上一個一個的憤怒小鳥飛彈出去,看了兩秒,默默地重新擺正身體。

“是皮皮還是你老子娘?”

“我老子娘不在這。”

喔,那就是皮皮了。

“她又揍你了?”

皮皮揍小天是不需要理由的。譬如小天對名為“執念”這個小夥伴有著強大特殊情感,一雙鍾情的鞋子他有本事穿成海穿百納都不肯扔,於是乎他曾亦因此被皮皮揍得一個月出不了門。

但我想岔了。

小天說:“沒,我們吵架了。”

我詫異狀審視小天:“你們吵架她都沒揍你?咦,小天,可喜可賀。”

小天手上動作更狠了。

我又說:“你們吵什麼了?”

小天猝然一頓,半天,皺眉:“我罵她,‘你不是很厲害嗎還受傷’。”

據說,狐族一門於感情事上的忠貞無比,恰恰源自他們的坦率直爽且敢愛敢恨,斷不會扭扭捏捏。情愛癡,不荒老,我卻從來弄不懂這些癡男怨女們陷於其中的千奇百怪心思。

比方其中有一情形,明明是喜歡對方的,卻偏偏於人前說穿之時非做出一副凶巴巴或傻乎乎模樣反駁“我才不喜歡”;

又比方小天這個傻蠢蛋,他明明隻是想關心問候一句而已,天曉得他為什麼出口的是這樣一句找死欠抽的混賬話。

我略仰著臉出了半天的神,歎息沒能想明白要對小天此行為做何評價。

想了再想後,我隻得幹巴巴對他說我今兒去見了大熊,大熊是我的一位老友,大熊帶著他的人類女友一起來見我。

小天不知被戳中心窩那個點,終止他的憤怒遊戲抬頭看我:“人類女孩?”詫異一番後疑惑,“他不知道人妖殊途?”

活到我這把年月,自會明白什麼人妖殊途門當戶對,那都不如一個屁。

我幽而長歎:“你那點膽子還不如隻綿羊。大熊的女友可是知道他身份的,你連那個嬌嫩出水的女孩子都比不上。”

小天臉色便不好看,陰鬱沉沉再沒搭話。

我啃完蘋果,光腳散步去。東轉西轉大宅各處門戶亭廊,溜達觀光。行至內院深處,長廊盡頭的闕樓上飄來琴聲。

我抬眼一看,遠遠瞧見狐狸立於對麵飛廊闕樓頂上,長發半挽,衣袖飄飛。

他今日著白,素是挺素的,可卻露出少見的額紋來。那紋在右眉上方,五片大小不一形如竹葉子團在一處狀如一朵花,非翠不綠,卻是淡淡的水紅色。

我視力極好,狐狸額前幾縷垂下的發絲都擋不住我看得一清二楚。

今兒好像大夥兒都不高興。狐狸心情不舒,連輕易不示人的額紋都青筋暴露般顯出來了。

為情所困的癡男。

我歪歪脖子,背著手走上飛廊。

聽得狐狸說,桑千金除節假日外每日時間與普通上學學子是無異的,不過她是以一代繼承人的身份培養的,課業又自是不同凡響。

我聽著樓上的琴聲,心想的確不同凡響,這彈的是古琴,曲子春江花月夜。

桑千金做了些許改動,手法也與我在別處聽得不太相同。不知是否她秉性虛弱還是她故意為之緣故,曲子的典雅優美走向極致的柔軟。

我在廊外經過窗口,略略站了站看裏頭桑千金的側顏。

桑千金今日較之先前的兩次見麵,給了我極大的視覺衝擊。她今日偏偏著黑,華美雲錦裁成校服風裙裝,衣襟立體,又嬌美又英氣。

我望望遠處屋頂的那一抹飄白,忽地覺得沒心情聽曲。又呆了會兒,摸摸鼻,默默地原路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