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第七十一章(2 / 2)

我一邊笑一邊戳狐狸:“小天前世也叫這名字?”

狐狸淡然得很:“他叫吳天。”

……

世間隻有不知從何而來因何而生的我才沒有因果,不然凡事都該有因果。小天時常被揍原亦是因果。

我摸摸抽得有點發麻的臉頰,重新看回柳樹下的倆小兒無猜。

小小天被小小瑤拉起來。

小小瑤擰著秀氣的眉頭察看小小天臉上的傷,嘴裏邊嘀嘀咕咕:“你真是笨死啦,老讓他們欺負。他們搶你東西,你不會打回去嗎?”

小小天不哭了,痛得齜牙咧嘴一個勁兒的嘻嘻傻笑,扯著小小瑤的袖子,隻管一聲一聲叫著“阿瑤阿瑤”。

那樣蠢兮兮又乖巧可愛的模樣教人生不起一點氣來。

小小瑤嘴上凶巴巴,動作卻是嗬護幼小受傷動物,踮著腳尖給小小天額頭傷口細細吹氣:“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美好畫麵看得我是好一陣心神蕩漾,禁不住歎道:“他倆前世也是青梅竹馬?這般的好啊。”

狐狸笑盈盈看我,亦歎道:“是啊,小時這般的好,長大了也那般的恨。”

我福至心靈,頓時明白狐狸讓我不頭不尾看記憶的用意。

他純粹打著先一巴掌再一顆糖之後再巴掌的無良意圖。

我淡定如斯用一種看幼稚的眼神看狐狸一眼。

倆小兒親親密密拉著手回去,小小瑤絮絮叨叨交代著“以後不要怕見他們一回打一回有我在”等義氣話,小小天虎頭虎腦門牙閃閃,一個勁兒“嗯嗯嗯”應著。

畫麵之美好,讓人心窩兒都甜化了。

對小孩子這種神奇生物,真沒轍。

我微笑著看倆小孩漸去漸遠。

狐狸這時終把抽取皮皮和小天前世的倆人記憶完整鋪展給我看。

莊之瑤和吳天這對青梅竹馬自兩小無猜至青春年華的故事猶如幻象鏡畫,在狐狸如幻似真的秘術施展下,一幀一幀緩緩在我眼前放影。

三百多年前,江南水鄉的湖州南潯地,莊吳兩家雖非毗鄰但同在一處鎮上。

莊家女,吳家子,莊之瑤和吳天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情誼。情誼之親密,倆人似交換了性別一般,女孩子的她相護他、男孩子的他依賴她,何等的要好。

無論前生今世,莊之瑤和皮皮天才捉妖師的名頭都盛名相同。她們在道法奇術的造詣,狐狸曾言,在他所見的修道人當中,未曾有出其左右者。

莊之瑤出身富貴朱門,卻走修道的路子。尋常看來,多必是這姑娘命裏出生帶著神神叨叨的東西,比如命中帶煞命裏福薄,須得遁入空門方能養活之類,但其實不然。

作為一個嬌俏巧姑娘,莊之瑤除卻打小略有別於尋常閨閣女孩兒養出的九分男兒氣,性格直爽奔朗些,愛玩搗蛋了些,又因是她爹娘老來得女,是以在莊家特別受寵少拘束些,她的命格並無神秘獨特之處。

八歲之前,她的日子沒有需要濃墨重彩著筆的地方,無非就是和三條街巷之外吳家的吳天這個小跟屁蟲日常上樹掏鳥蹲地數螞蟻隊的青梅和竹馬。

青梅竹馬兩無猜,她生於富門,言行處卻難有閨閣小姐的規矩;他長在市井,但舉止溫潤靦腆是樸玉。

她時常偷溜出去帶他穿街過巷玩耍,他時常在她護著他之後歡喜甜甜喊她阿瑤阿瑤;

她總是揪著他耳朵笑罵他“笨死啦”,他總是好吃好看的玩意都踹懷裏巴巴給她送去;

紅櫻桃綠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拋。雞飛狗跳吵吵鬧鬧的青梅竹馬生活在莊小姑娘八歲那年戛然而止。

莊小姑娘八歲那年,莊家發生兩件禍福不定的半大不小禍事,這禍事使得她之後命途迎來人生第一次大改變。

莊小姑娘和她爹害了重病。

生病這個事,時有可防卻非人力可扭,正如生死天定。莊小姑娘和她爹生了病,這沒什麼可說的。

好比栽種的花枯了,或可能缺水,或可能鬧害蟲,亦或可能已到生死之期。莊小姑娘和她爹的病除卻請醫吃藥別無他法。

至於什麼重病,具體咱也說不上名頭。在那年月,尋常小病許也是重病,凶險能要人命。

莊小姑娘和她爹害這要人命的重病,驚動合家上下,裏外人仰馬翻請醫吃藥好一陣兵荒馬亂。

一番折騰下,花費流水銀子,她爹於搶救中險險保住了性命。可命兒是保住了,但卻從此雙目失明。

莊小姑娘這邊情況,不知算是比她爹好還是比她爹不好。她比她爹更快搶救回來保住小命兒,但她似乎大有病懨懨於床榻不複康健的架勢,纏纏綿綿倆月之久,毫無好轉起色。

丈夫年過半百突然從此失明,寶貝小女兒病在床榻不知凶吉,莊小姑娘的娘親莊朱氏心焦火燎快要把自己也愁熬出病。

不過既然莊小姑娘長大後還混出天才捉妖師的名頭,可知這次重病最終沒能要她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