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在最後說道,他這位道姑朋友所言相關莊小女施主之事,莊家是大可放心相信的;並且,照她所言行事最為穩妥。
數言幾行話,可在莊家掀發驚濤駭浪。
勞動得了天下少林的方丈親自來信懇懇說明,莊小姑娘她爹媽那兩顆左搖右擺的心在許久回不來神的大驚之後,終於不定亦得定了。
天下認可的嵩山少林的那位德高望重方丈都認可的德高望重道姑,似乎來頭很是嚇人,雖然莊家人依然不清楚實際道姑來頭是哪裏。
莊小姑娘她爹,莊老爺,年輕時曾親麵拜見過這位方丈大師。對方丈大師,莊老爺是敬重的,是以對方丈大師所言,他深信不虛。
如此,莊老爺夫婦倆心更定了。
古來傳統,因千年王八萬年龜是長壽動物,所以人們便能對燒龜裂紋斷命運吉凶福禍視為信仰。
這個信仰私以為和求神拜佛差不多一個道理,人生那樣多千災八難的苦,人們總得整點兒寄托有點兒盼頭。
道姑先頭那套神神叨叨的說辭,莊小姑娘爹娘雖然開始很不喜,但心底下自然惴惴幾分擔憂幾分疑的。
方丈的信一到,兩老心裏頭再呼天搶地抹鼻擦淚,那幾分擔憂幾分疑亦完全落實為深信不疑了。
莊老爺夫婦思來想去、長籲短歎後,痛定思痛決定答應道姑送女修行。
莊小姑娘在身子漸好的時日裏,道姑簡易教她一些諸如打坐納息的養生之法。倆人合該是做師徒的緣分,小姑娘跳脫的性子很是喜歡這位本事神奇的道姑。
對於道姑說要收她為徒的事,她毫無反感抗拒之意。
我直看得忍不住歎氣。沒見過從富貴無憂拐去過修道生活還樂乎不知所以的人。小豆芽的年紀,天大的煩惱苦事都還隻是一個呼吸就過去的心性,她到底哪裏來的那股似看破紅塵般的氣度?
看她娘莊朱氏那麵色,還不知私下人後呼天抹淚的把心肝兒都給哭成怎樣的七零八碎了。
莊小姑娘著實心寬又胸廣。
莊小姑娘要送去修行的事沒聲張。
道姑帶她走的那天,還是有良心的小姑娘狠狠地委屈難過一回。隻是她生來心性比常人通透,既無大哭亦無吵鬧,乖乖給堂上父母認認真真磕三個頭,在娘親哽咽的淚眼中轉身走過去站在師父身邊。
莊小姑娘隻給一個人說了道別話。
足有半年未見的忠實小跟屁盆友,吳天。
小小天得知小小瑤要走,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們會很久很久不能見麵,一張小臉如遭晴天霹靂,雨夜驚雷,暈乎乎恍悠悠白煞煞。
他倆自小長在一處,玩在一處,情分親密與親兄弟姊妹相比都有不同的好。
童稚年紀,理解不了什麼神神叨叨的修行,小小天隻知道不曾疏遠過的親密夥伴說要去一個他們倆很久都不能見麵的地方。
聽聞她生了病,倆人半年未見他就難受得不行。好不容易見著麵了,她又說那樣奇奇怪怪的話,他難受得都不知怎麼是好。
他懵懵懂懂狀半天後,當場就哇一聲放喉大哭起來,扯著她袖子手足無措喊:“阿瑤阿瑤你要走了——”
十分傷情的場麵,蠢小子的哭相卻硬是讓我感到不言而喻的搞笑味道,害得我想笑笑不出,傷感傷不起。
我眉頭狠狠直跳了半天。
小小瑤秀眉糾結。許是分別在即,所以沒像往日罵他,伶伶俐俐的嗓音亦帶上幾分沉悶說:“我又不是不回來,你能不能別哭?”
小青梅突然流露柔情麵孔,小竹馬大受驚嚇,顧不得哭,掛著兩行淚像個水洗的可愛白包子直瞪倆眼。
我清晰地聽到了小小天那時心裏花開的聲音:突然變臉溫柔的阿瑤,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不敢直、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