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爺最終以進士段位被任職為外放縣官。
莊之瑤與吳天這對小情侶的故事在他們三年前約定後的重見麵,卻走上了另一個發展方向,和吳老爺這個人物是有莫大關係的。
吳老爺為人偷巧耍滑心思不正,一日為官,把任職所屬管轄地盤的油皮給刮上三層都還不足夠他貪的。可他在外地荼毒百姓三年後,又被調回家鄉任歸安縣知縣繼續禍害縣上的百姓又是三年。
吳老爺在家鄉時原就沒名聲可言,任上三年,縣裏百姓沒一個不對他咬牙切齒恨得透透的。
南潯鎮屬歸安縣轄下,鎮上百姓皆對吳老爺這麼個混賬玩意恨之視為恥。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可老鼠生子倒也未必學爹打洞。吳老爺為人之陰損缺德,卻偏生了個與他大相徑庭的好兒子。
夾在其中的好兒子,吳天,痛苦無以言說。
在父老鄉親鄰裏鄰舍麵前,他是八戒照鏡,落得個裏外不是人下場;為人子,他同樣沒有立足的地方,他與自己的爹是父不父子不子的關係。 他幼時想著改變這個爹,但是他沒能成功。長大了,他看著他的爹越發變本加厲。
吳老爺為官多年,貪贓枉法壓榨百姓已修煉出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銅牆鐵壁陰險惡毒嘴臉來。所謂父母官,那年代的平民百姓見了個官兒得像對爹媽那樣恭敬下跪磕頭。吳老爺縱是遭千人唾萬人罵,百姓們亦收拾他不得。
吳老爺的落馬最終是窩裏鬥廟裏反的。他在歸安縣為官三年後,其時因升職機會和另外一位同級的官員發生矛盾而相互揭發撕咬,咬來咬去咬出了同一大串上的數隻大螞蚱,就這麼一路鬧騰鬧得甚至驚動了京師的皇帝。
一丘之貉的上上上級大官氣急敗壞,為遮醜以及避免扯出自身,當機立斷將吳老爺和另外一攀咬的官員革職查辦。查出倆人貪贓巨額已達死罪,又當機立斷指示判處倆人絞刑,扔牢裏等秋後處決。
所謂世事難料,吳老爺若就這麼被砍了腦袋,日後莊朱兩家的滅族大案是否發生未可定,但我想莊之瑤和吳天之間必不會走上那樣不可解的死路。
盯著莊朱兩家肥肉的居心叵測小人有不少,偏偏處心積慮謀劃成功的第一人是吳老爺。
吳老爺的腦袋沒砍成,他舍出為官數載搜刮的民脂民膏求得死刑一拖再拖,直拖了三年。三年後,上邊的皇帝不知因點兒什麼事突然龍心大悅要彰顯一下聖德,大手一揮下了道大赦天下的聖旨。
皇帝聖德果真光芒萬丈,吳老爺那顆本該要砍的腦袋就這麼輕飄飄給保下來了。
二次鹹魚翻身的吳老爺直讓縣上一眾深受其害的百姓可勁兒把牙齒給咬得嘣嘣碎。
吳老爺那條小命保住後,但朝廷仍要他追繳贓款。這可愁壞了吳老爺,他數年為官搜刮的民脂民膏在入獄前就被抄得七七八八,為免死刑又將藏著掖著的部分也全舍出去,如今連烏紗帽都丟了,那裏還招架得起幾萬兩的銀子贓款。
吳老爺的這一愁壞,就這麼牽發出和莊朱兩家族大幅的交集與糾纏。
時間與空間上的人與事至此彙集一處,吳老爺為贓款焦頭爛額、莊之瑤從遙遠的偏僻之地往家鄉趕、吳天恰逢三年一次的鄉試去省城趕考、命運齒輪轉動上的狐狸與宴恪的出現。
我早該想到,能讓狐狸救下莊之瑤的契因,必是和月霜轉世脫不開關係的。
世事巧成了書,莊朱吳三家的牽扯與交集,巧得讓人這樣難過。
這一世,月霜轉世的身份是同和莊之瑤吳天所在南潯鎮上的富戶朱家大小姐,朱俞。莊朱兩家的關係,恰恰是姻親。莊之瑤她娘親正是從這富戶朱家嫁過去的朱家小姐,與朱俞的輩分是姑侄。
換言之,莊之瑤和朱俞是表姐妹關係。
我回頭一想,道姑師父當年為莊之瑤治病時,朱家亦曾命人到莊家請她過去為朱俞診治的。我那時雖已知莊朱兩家為姻親,可朱俞還不曾在這片記憶裏出現,所以並不曉得朱俞是月霜轉世。
兜一大圈回來,這纏纏繞繞的複雜真是越發親上加親。
我在這幻境裏頭沉默半天,麵無表情看著狐狸歎:“提早跟我點一句朱俞就是月霜轉世要花你幾斤力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