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個星期後我回家對著他重重拍桌說他騙人。他雲淡風輕地抬頭看我,說,就文理兩科,我哪裏騙你了?
我無以言對。阿年這種腦袋構造異於常人的天才,確實是不能理解僅僅隻是把所有學科課本累疊起來就能壓彎我小蠻腰的沉重感受的。
時隔快十年,再次跨進校園,讓我隱隱有頭疼之感。
讀書如此不易,那些學有成就的人士,我做不來,我佩服他們。
活潑好動的墨寶兒進了校園,也一改校外風,變得有些無精打采起來。不過隻要一談到她此次遇上妖的事,她仍是大地回春百鳥吱喳。
一次課間休息,我忍不住問她,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
一個小姑娘遇見妖,這樣坦然的就接受了,這讓我既欣慰又憂愁。
欣慰的是我果真越活越像個普通人了,普通人見到妖才會覺得害怕,我擁有普通人的反應;憂愁的亦是我越活越像個普通人,我這個普通人往後越發被大夥兒往死裏欺負。
墨寶兒不懂我翩翩矛盾的心情,她甚詫異說:“為什麼要害怕?又不是所有妖都那麼可怕的吧?”
後生可畏,若大家都小姑娘這般的想法,人妖何愁不和平共處?
墨寶兒唯恐心情不能表之詳盡,繼續說:“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覺得我們跟他們不是同類,我們人見到妖肯定是會害怕的。其實一開始呢,就那天晚上剛見到的時候,我確實是害怕的,畢竟也太突然了。可第二天睡醒就完全不害怕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不害怕。”
她頓了一頓:“我舉個例子吧,我們人類不是一直在假想地球之外存在外星人嗎?有關的影片也多了去了。雖然實際上有沒有人真正見過外星人我不知道,可是電影裏塑造的那些外星人形象也太多了,千奇百怪什麼都有。這外星人的形象看得多了,不管是多難看多恐怖的,我都不覺得可怕了。這外星人呢,還不是和我們一起在地球上的,我現在都不怕了。妖和我們人類一起生活在地球上,我覺得更不用怕。”
科學上說,生物的多樣性在於基因的多樣性。從這個角度而言,人與妖的區別等同於人與其他萬物生靈的區別,彼此之間隻是基因不同。
而世間千奇百怪的不同基因生物多了去,若說隻獨獨將妖族這一生物排斥視之為怪,卻是有失公允的。
不過依仗高度發達的文明自以為無所不知而缺少敬畏又確是人類最大的狂妄。
和小姑娘短短三倆日相處的功夫,我摸清她四大特點:讀書半廢柴、愛好二次元、校園癱著走、發燒在天文。
總概:腦子半神經。
既然知道她性子,也就能理解她為什麼對妖族不大排斥。如今想來,那天夜裏小姑娘大概震驚多過害怕,把看見妖當成看見外星人了。
不過小姑娘看起來腦子構造異於常人,但讀書卻馬馬虎虎,和當年的小天實為同等水平。若非她一時頭腦發熱對小天死纏爛打以女友自居,他倆是能成為跨齡的知己好友的;
小姑娘對二次元的東西愛如潮水,如數家珍,頭頭是道,且身體力行:若非學校明令禁止,我覺得她可以一天一個cosplay樣。
但這個愛好著二次元的姑娘,神經線在這之後又折轉長成另一個另類樣,她對天文學的發燒程度排在二次元之前。經常混跡各大天文網站,對這門於大多數人都科幻至迷幻的科學,她的水平稱得上開口能唬呆一大片外行人的程度。
我不知道能說什麼好。
腦子神經兩極分化長成這模樣,似乎並不多見。
但半藝高的膽大小姑娘,膽子也是兩極分化長倆瓣的。她在外對小天死纏爛打勇往直前,在校受欺負卻竟是既不吭聲亦不反抗。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
直到她在午休時間被幾個結團成夥的女生堵在樓梯轉角欺辱一頓。
那會兒我在教室趴桌睡大覺,讓白虎跟著人。
對於皮皮如此放心交大權於我一人在外陪護墨寶兒,我不曉得是該高興還是歎氣。而我一個連自己都不曉得歲數的老不死混在一窩兒嬌嫩的花花苗苗裏,那張老臉說來著實臊得有點慌。
非不得已,咱絕不願意主動人前湊。唯早中晚吃飯與休息睡覺兩大時間為我最愛。
待午休睡醒,我發現墨寶兒情緒一改上午在我麵前時的活潑好動樣,她悶悶不樂,麵上有幾處輕淡淤痕。
我未放在心上時還有幾分疑惑的想:便是不經意磕著碰著的,可要怎麼樣才會把臉磕碰成四處開花的樣子?
我便隨口問上一句說怎麼了。
墨寶兒亦隨口答上一句說沒什麼。
於是我不再說什麼。
課間休息,我上天台招了白虎出來問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