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發髻高聳，鼻梁高挺，紅唇粉麵；一條海棠紅裹身旗袍，像火焰一樣灼灼燃燒，細長的勃頸上懸著一串碩大的珍珠項鏈，雪白的狐裘坎肩點綴之顆顆水鑽，腳踩黑亮色高跟鞋，露出雪白的腳踝。飄逸的粉色鵝絨扇在手上搖曳揮舞，眼波流轉之時，勾走了在場所有人的三魂七魄。
“安小姐？”宋秋靈的心髒停了半拍，她就是全上海最有名的交際花安沛凝，難怪她的美如此魅惑難敵，令人窒息。
可是，她鵝絨扇子摩挲過的肌膚下麵，似有幾些紅色的斑斑點點，像是被辮子抽打後快痊愈的傷痕……
“宋老板果真是全上海最有錢的商人！連安小姐都請來了！”
“安沛凝小姐的個人演出可是價錢不菲啊！”
“這對宋老板來說，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罷了！”
動人的音樂在吉普賽人樂隊的現場伴奏下嫋嫋響起，安沛凝清了清嗓子，張開她嬌滴滴的紅唇，歌聲裏夾雜著魅惑和滄桑。
丹鳳流轉千般色，柳葉送嬌一庭芳，眾人都陶醉在醇如美酒的歌聲裏時。
“哎，還記得以前凝香閣的‘小夜鶯’，那歌聲可是動聽啊，可惜……”一個男人忽然說道咋了咂嘴。
“她的戲我常去聽，總是惹人聲淚俱下，好不讓人哀憐。”另一個接茬道。
“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愁喲！”大家交頭接耳的，重新回到紅波長袖的舞台上。
“凝香閣？小夜鶯？”宋秋靈自言自語起來。
這時候，有人忽然輕喚了宋秋靈的名字。
“曉豐？”宋秋靈微微一笑，這個公子哥整天賣弄筆墨，她不怎麼喜歡。
胡曉豐從人群裏露出頭來，還是粉麵油頭，精瘦臉頰紅光滿麵的。
“宋小姐興致這麼好？安沛凝的歌也聽得如此認真？”不知是諷刺還是真話。
“哪裏，閑來無事可做不是？”宋秋靈無奈笑笑。
“宋小姐若是閑得慌，胡某給小姐猜幾個字謎如何？”胡曉豐歪了歪腦袋。
“洗耳恭聽！”宋秋靈來了興致，本來這種晚宴也是沒什麼意思。
“且聽詩雲：‘天無遮擋木無根，三月一直雨紛紛，秀才禿子差一筆，農戶背馬萬裏征。’每句詩都打一個字。”
“‘天無遮擋木無根’自然是‘大’字；”她對這麼簡單的字謎不屑一顧。
“‘三月一直雨紛紛’，嗯……可否是‘清’字？”宋秋靈隱約一想便猜中，胡曉豐毫不吃驚地點了點頭。
“再說‘秀才禿子差一筆’。”
“可否是‘乃’字？”
“農戶背馬萬裏征。”
“‘驢’字。”
“哈哈，宋小姐倒是聰明，竟猜全中了這四句！”樂聲中，胡曉豐欣慰笑起來。
“這四個謎麵都不難猜，胡公子怕是小瞧我了。”驕傲地揚了揚下巴。
“宋小姐可知這四句詩迷的聯係？”
“大，清，乃，驢？”宋秋靈一字一句地斟酌回答，不禁大笑起來，“哈哈，胡公子竟是用了如此不登大雅之堂的謎底，可是要貽笑大方了！”
“低俗怕甚，隻為博美人一笑。”胡曉豐調侃道，玩笑雖不雅，卻也毫無輕浮之意。
“胡公子今日怎麼竟也開起了滿清的玩笑？”宋秋靈覺得他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段打油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