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藍閉著眼睛,慵懶地聽著他們家長裏短,女生說的,無非是百貨商店又出了最新款的時裝了。
男生說的,無非是哪個夜總會的交際花最漂亮了。
胡豔兒懶散地拿著蒲扇扇風,翹起手指往紅唇裏塞了一顆葡萄,邊咂嘴邊發著牢騷:“哎,我爸到現在也沒見回來,都好幾日沒見著他了。”
“許是生意上的事,忙些不是好嗎?”一個溫潤的小姐應和道。
“哪兒啊,是太原的一個兵工廠出了些問題,像是丟了些貨!”胡豔兒用絲綢手絹拭了拭抹了桃紅色口紅的嘴唇。
“這跟你爸有什麼關係?”
迎麵聽到左藍的幹咳聲,像是提醒胡豔兒。
這時候,胡曉豐從舞池出來,臉色紅潤,像是喝了很多酒。
大夥兒給他騰出位子,他得得瑟瑟地坐到空的藤椅上,翹起二郎腿來。
“胡公子最近忙的什麼呢?”左藍坐直身子,輕描淡寫道。
“嗨,還不是被那些些庸脂俗粉纏著,脫不了身,”胡曉豐迷離著眼睛,擺了擺手略顯無奈,“膩了!”
“胡公子可真是豔福不淺,有佳人陪伴左右,還嫌果子不夠新鮮?”妖嬈的女聲挑逗地說。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國家亡了,果子再新鮮又有何用?”胡曉豐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在座的摸不著頭腦。
“胡公子何時關心起國家大事來了?”左藍輕聲啼笑道。
“哎,你們不覺得,進駐上海的洋人越來越多了嗎?”胡曉豐半醉半醒地開始說胡話,“就連散個步,也要碰上幾個,對誰都吹胡子瞪眼的,看了好不舒坦。”
左藍心裏輕蔑一笑,真是頑固子弟。她與他朋友多年,再了解他不過了,自家生意都沒不關心,還去管國家的事,真是胡亂操心。
“上海的洋人何時少過?胡公子住在上海,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的,還不適應嗎?”一個小姐道。
“不是我不適應,隻是他們在咱們土地上橫行霸道,我看了心裏不舒服!”胡曉豐皺著眉頭訴苦,翹著的二郎腿抖啊抖。
“那就甭理他們,咱們橫豎又沒有犯法,他們還要把咱們關起來不成?”左藍往嘴裏塞了一顆葡萄。
“說的也是……”胡曉豐收起方才的氣憤,“說到犯法,我倒想起一人來——馮滿琛,你們可知道他?”
“喲,那個煞人的活閻羅,你提他幹嘛?”胡豔兒不滿意哥哥的話題。
“他怎麼了?”左藍好奇胡豔兒的評價。
“若不是他,我爸在碼頭的生意怎會如此難做?”胡豔兒瞟了瞟媚眼,不滿地說道,“原先的局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也沒出什麼岔子不是。自他上任以來,碼頭天天有人巡邏視察,動輒罰款拘捕,還怎麼叫人做生意?街頭小商小販可都忌憚極了這活閻羅!”
“這個局長年紀輕輕,模樣也還清秀,手段卻如此強硬,真是人不可貌相。”左藍顯得有些敬畏。
“聽說他翻的還都切實是冤假錯案。過去許多案子判下,都是被嚴刑逼供的,真不愧是從小在警局長大的,是個判案的好苗子。”胡曉豐繼續滔滔不絕,“我還真想認識。”
“認識他做什麼?你又沒做犯法的事。”胡豔兒胡豔兒撅了撅嘴,不屑一顧。
“交個朋友而已。”胡曉豐淡淡解釋道,“聽說他不畏強權,不圖富貴,隻專心辦案,這年頭,有這麼個俠義之人,我定要好好結識。哎,這江湖之事複雜極了,你們女人根本不會懂。”
“聽說,最近英國商人大規模地來上海,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啊?”一個小姐忽然翻出一張報紙,版麵上登著一張一大群英國人,拎著皮箱走在上海街頭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