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從辦公室衝出來,見到此情此景,立刻衝上前來,掰開兩人,鄭菀芹一個趔趄,被推倒在地上。男人抱住女人,一副要殺了她的凶惡表情。女人開始撒嬌般的痛哭,然後給他看她被抓得很紅的手臂,開始告狀:
“你看看她!沒教養的小畜生!把我的手臂都扯破了!還拽頭發!活該你沒爹教沒娘養,還有一個老不死的臭老太婆!就是上輩子欠下的孽債!你這輩子都還不清!”女人撕扯著嗓子對著倒在地上的鄭菀芹喊道。
鄭菀芹捂著右耳,防止鮮血再次溢出來,心跳瘋狂襲擊著她,淚水不由地從眼眶裏冒出來,她想忍住的,可是沒有成功。
“你哭什麼哭啊!打我你還委屈了?該哭的是我吧!”女人撕心裂肺地吼起來,“趕緊滾啊!我不想見到你!”
“趕緊滾趕緊滾!還愣著幹什麼?沒聽見叫你滾嗎?”男人護著女人,指著癱坐在地上的鄭菀芹。
鄭菀芹咬了咬牙,抹掉滿臉的淚水,騰起身子來一口氣衝了出去。
咚咚咚,她從樓上徑直往下飛奔,右手捂著右耳,左手邊抹掉臉上黏糊糊的眼淚。外麵下著大雨,路上的人撐著傘逃離。
報社大樓的門衛處,擺著一部電話。
鄭菀芹猶豫著,一步步挪到那裏,“哢嚓”她拿起電話,把聽筒擱在沒有流血的左耳。
心裏狂跳著,她在這個城市所受的傷痛,也隻有她一人才能撫平。她所記能撥通的,也隻有這個號碼而已。
“喂?”
聽到電話接通的瞬間,鄭菀芹心裏一震,隨即,她釋然開來。是張媽的聲音。
“喂,張媽……”鄭菀芹盡量克製自己顫抖的聲音,不讓她聽出端倪。
“哦,是菀芹啊?”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找秋靈……”拿著聽筒的左手不住顫抖,右耳一直在流血。
“哦,秋靈啊……”張媽遲疑了一下,“她,她現在,她現在不方便聽電話……”
“你就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鄭菀芹懇求道。
“秋靈她,她真的不方便接電話……”張媽的語氣裏有些為難。
“張媽,我現在真的有急事找她!”鄭菀芹的語氣裏有些哭腔,她開始著急。
“菀芹啊,真的對不住啊!秋靈她,她真的不方便!我掛了,你改天再來找她吧!”張媽慌張地,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
“嘟嘟嘟……”電話傳來寂寥的嘟嘟聲,切斷了。
斷了?電話切斷了?
宋秋靈,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麼不值得珍惜的朋友麼?耳朵上傳來的疼痛,卻比不上心裏的痛。
張媽掛了電話,心中萬分焦急,秋靈被綁架這件事,自然是誰都不能說的。
鄭菀芹有氣無力地將電話放回原處,失魂落魄地挪動著腳步,走進大樓外的雨簾,她抬起頭,雨水淋下來,臉頰濕了,不知道是因為雨水還是淚水。
女孩猶如行屍走肉般,走在人行道上,路邊匆忙奔跑的人們,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個渾身濕透,耳朵上流著血的女孩。
她立在那裏,任憑冰冷的雨水衝刷;她在路燈旁邊,緩緩蹲下身子,抱住自己,隻希望能暖一點。
好冷,這個城市,好冷……
姥姥,我想你,我想回家……
鄭菀芹不住地顫抖,逐漸感覺不到右耳的劇痛,耳朵上那一陣麻木,也是心上的一陣麻木。
在這個繁忙的大上海,沒有人關心、在乎她,就像一隻野貓,過著她小角色的悲傷,演著她小角色的戲碼,如今連她最好的朋友都棄她於不顧。
突然間,一把黑傘遮擋住了她頭上的一片雨簾,她迷離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