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去,輕輕俯下身,看著父親滿臉的風霜,那是他在大上海打拚了四五十年留下的痕跡,也是他人生的全部。她悄悄替他蓋了蓋胸口滑落的被子。
“爸,您安心養病吧。”她輕輕地自言自語,“女兒長大了,會照顧好家裏。”
由於公司事務太多,宋秋靈不得不馬上要趕回去,吩咐了幾句榮駟,便坐上了回公司的汽車。
“阿穆?”
“哎,小姐什麼吩咐?”
“我見你與榮駟二人,似乎不太和氣。”
阿穆愣了愣,思考著應該如何回答。
“他可是欺負你?”
“沒有沒有。”慌忙解釋,“說來不怕小姐笑話,小姐回上海前我與他共事過一段時間,有一些小摩擦,不礙事。”
阿穆聰明地避開了這鋒利的問題。宋秋靈有猜到幾分,也就不把話說密了。
“嗯,那就好。”她往軟軟的坐墊後靠了靠,閉上了眼睛休息。
上海,某處不知名的郊外。
幾百匹駿馬正踏浪而來,揚起黃沙滾滾,百名壯漢昂揚地駕著壯碩的駿馬,往上海市區趕。
領頭的是高景馳,他目光空洞,發絲飄揚,穿著一身漆黑的中山裝,一塵不染,身後跟著一輛馬車,馬車上是卓爵的遺體,他們需要運回傲虎堂,設靈堂盡孝道。
高景馳想著臨別時,住持道宣大師與他在頭陀山頂說的,那一番高深莫測的話。
“老衲見施主麵有愁雲,可否多言幾句?”
“師父請講。”
“我佛經中有一典故,說: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施主既然供奉我迦葉尊者,可需做一些思索,領悟其中之道理,方可破解心中煩惱……”
高景馳自然不理解他說的一些話,他不信佛,沒念過經書,自然也不懂得那和尚說了什麼。
他隻剛剛得到情報,就在人們用跳樓自殺、進醫院,來表達悲慟和自己半個身家都葬送在福泰公司股票的時候,一個驚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上海:
傲虎堂老幫主卓爵,因病逝世,新任幫主高景馳繼位,並大手筆收購福泰紡織公司!!
接下來的幾日裏,報紙謠言滿城亂飛,轟炸性的新聞充斥著路人的耳膜:傲虎堂新任高幫主,收購破產的丁氏紡織廠,並願意承擔他們所欠下的所有債務,一夜之間,成為上海灘最大紡織公司的大股東!
至於背後,他是如何得到此股權的,人們並不得而知,人們猜測或許與華強的意外死亡和他私自攜款潛逃挪走的那巨額資金有關,但也隻是人雲亦雲,茶餘飯後的話柄。
人們紛紛讚揚傲虎堂新幫主大有來頭,這一次收購解救了成千上萬的股民。在大家紛紛猜測並大肆讚賞“神秘高”的時候,丁氏的招牌就已經改頭換麵了。
高景馳似乎並不在意這些流言蜚語,事實上,他從來也聽不見,也不相信這些市儈們的話語。
如今,他隻吩咐弟兄們閉門鎖幫,暫停手頭的活,在幫裏擺設靈堂,披麻戴孝一月半,緬懷悼念。這關頭,他是壓根沒有心思管其他的了。
想著,上海的高樓大廈逐漸浮現在眼前,他停在小土坡上,俯瞰著半個城市,身後的部隊隨之停下來。
上海,我回來了!
他目光深邃,嘴角露出一絲邪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