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宋秋靈從好奇的情緒裏頓時抽身出來,變得有些害怕,眼前這個蓬頭垢麵的男人,似乎知道不少上海曾經的舊事。
“我的天哪!老天爺!”男人開始顫抖起來。
“你是誰?你為什麼會認識我父親?”
“如果我沒記錯,你的名字叫宋秋靈?”
宋秋靈點點頭。
“你出身於民國元年九月?”
再次點頭。
“那次慘案之後,便留洋去了英國?”
頭點的像撥浪鼓。
“你何時又回來了?宋老板不是將你送出了國,你為何又回來?”他痛惜的聲音裏有一絲責怪。
“你怎麼對我的家事如此了解?你究竟是誰?”
“哎……”男子低頭搖了搖,一身沉重悠揚的歎息,宋秋靈從未見過如此悲傷的歎息,“真是作孽!我的名字,你一定知道,我叫——胡崢嶸”
胡崢嶸?
胡崢嶸!!
腦袋裏不斷回蕩著這三個字。
什麼?
宋秋靈搖了搖頭,是她聽錯了嗎?
“胡崢嶸?胡崢嶸不是死了嗎?而且,他一直在外麵……不像是你說的,在這裏十年……”
“死了?”男人抬起頭,用頭發縫隙裏的一隻眼睛盯著宋秋靈,隨即又低下頭來,“嗬嗬!果真是作惡多端,自有天收!”
“究竟是怎麼回事?”宋秋靈追問道。
“孩子,我才是真正的胡崢嶸!”
“真正”的胡崢嶸?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與父親合作多年的那個胡崢嶸,是假的?
“那個是假的!”這個男人無奈笑了笑,似乎聽見宋秋靈心裏所想,“當年,宋老板要花重金保釋我出獄,監獄的人從中作梗,找了一名西洋易容術士,將另一個死刑犯易容成我的模樣,連我右手沒有小拇指都一模一樣,”說著,他拿出自己瘦骨嶙峋的右手,的確少了一根小拇指,“告訴他,要在這幾年盯緊宋屹愷的一舉一動,每一樣生意都要向上級彙報。”
什麼?
宋秋靈的腦袋“轟隆”一聲,猶如五雷轟頂,咚的一聲癱坐在地上,全身癱瘓了一般全然沒有了力氣。
什麼?
跟在父親身邊多年的生意夥伴,居然是“奸細”?
“可……是誰要把死刑犯……安插在他身邊?”她的聲音伴著全身的肌肉,顫抖著。
“關鶴然!”
“誰?”
“關鶴然!那個百樂門的大老板!一切都是他在從中作梗!那場慘案也是他在搗鬼!他是全上海最大的惡魔!”
“關鶴然?”宋秋靈知道這個名字,但是也從未注意過他,他對於宋家,也隻是一個毫無瓜葛的存在,兩家各自經營自己的產業,各自為政,會有什麼仇什麼怨呢?他為何要如此對待宋家?
“孩子,你有所不知!關鶴然是上海有名的商人,財富多過天上星鬥,隻不過,人家行事詭秘,不愛聲張,卻暗地裏對擋他財路的人痛下殺手,那些載在他手裏的人,不是死就是像我一般被終身囚禁,永無天日!但是,他在老百姓的眼裏,卻是默默無聞的‘好人’!他買通記者、巡捕房、政府、甚至軍隊,壓根沒有人能從他手裏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