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就如同新生兒的味蕾成長,從無到有,讓他體會到了味道的層次和味覺的體驗。完全恢複後,他的味覺竟比以前要敏感了許多,對他來說,這是一種因禍得福經曆。
因為是刀爺的徒弟,高力奇對東方黍很重視,待東方黍的味覺康複後,專門邀請他參觀了自己的“比諾”餐廳,也是享譽全法國的米其林餐廳。
放到以前,西餐對東方黍是沒多大興趣的,他總覺得西餐和中餐沒法比,好比中西醫之間的較量,中國的東西都是簡單複雜化,西方的東西都是複雜簡單化。拿治病來說,一種病,中醫可以從身體的多個部位去論證診斷,而西醫就是從病理上推斷,然後該吃藥吃藥該打針打針。
做菜也是一樣,一塊肉,在西方的做法就是煎,老外除了煎肉其它的不會。而中餐就博大精深了,什麼燒肉、烤肉、白肉、大肉、烀肉、扣肉、鬆肉、燉肉、櫻桃肉、馬牙肉、米粉肉、一品肉、栗子肉、壇子肉、紅燜肉、黃燜肉、醬豆腐肉、曬爐肉、黏糊肉、罐兒肉……
就這,還隻是繞口令《報菜名》中的一段,如果加上配菜什麼的,沒幾萬種下不來。
在做菜的花樣上,這世界沒哪個國家能有中國豐富多彩。
東方黍是懷著感激之情接受的邀請,是帶著大國沙文主義的心態去參觀的“比諾”餐廳。
“比諾”餐廳布置的還算雅致,隻是門麵太低調,沒有張揚的招牌,沒有裝飾奢華的大門,裏麵的餐桌僅僅十多張,餐桌很小,最多能容下四人,就算是坐滿也沒有一百人,甚至連空間的設計也無什麼出眾之處,這一切,似乎和米其林餐廳的稱號不大匹配。
東方黍自幼隨父親出入各大豪華餐廳,這“比諾”餐廳在他眼裏最多也就是個縣招待所的裝修水平。
但廚房卻吸引了東方黍,絕對的與眾不同,餐廳與廚房之間是一堵玻璃幕牆,裏麵的設施和動靜在餐廳裏能看的一清二楚,難道這些廚師真自信到可以公開一切嗎?
最重要的是,廚房不像廚房,好像是用鋼材、石頭和木材組成的實驗室,裏麵閃著迷人的光彩,卻不見爐火和炒鍋,甚至聞不一絲的油煙味。
這未免也太簡單了罷。
憑著刀爺的麵子,“比諾”餐廳特意在廚房裏加了張餐桌,讓東方黍品嚐他們的美食。
後來,東方黍才知道,“比諾”餐廳每年要來吃飯的定單多達三十多萬,而真正能品嚐到“比諾”餐廳美味的人最多隻有八千人。
他很幸運。
一入座,廚師先給他上了杯朗姆酒,說是和中國的開胃酒一樣。
東方黍想也沒想的一飲而盡,酒味沒品到,就覺得好像有無數個氣泡在嘴裏一直延伸到肚子裏炸開,隨之從腹部湧上一股氣從喉嚨管直衝腦門,東方黍整個人頓時像打了雞血似的,一下清醒了許多。
接下來,是一道烘烤過的石蕊與蘑菇,它們被布置在新鮮的苔蘚上,空氣中隱約帶有泥土的芬芳,綠色的苔蘚與金黃色的石蕊相得益彰,色彩奪目,宛若一道精致的盆景。
可惜的是,石蕊和蘑菇太少,僅一口的量。但口感好的不得了,菌類的馥鬱鮮香混合著苔蘚的清新,頓時讓人聯想到春天日光下的綠蔭和草地,森林裏的晨露和鳥叫……
石蕊和蘑菇被烤的金黃,爽脆彈牙,直讓人想一直嚼下去,聽著牙齒間輕微的“咯吱”聲,更覺得趣味無限,味覺體驗已豐富的無以複加。
但東方黍的胃剛被吊起來,就沒了。
第二道菜上來,東方黍呆住了,這是菜嗎?
那是一個船形的小瓷碟,船頭擺放著兩個棉花糖,船尾擺放著兩粒像藥丸似的透明膠囊。
看來老外的食物還是簡單,連棉花糖都上桌了,這棉花糖還是中國發明的呢,東方黍感到些許的可笑。
旁邊的廚師連說帶比畫地讓東方黍明白了一點,先吃棉花糖,把棉花糖含在嘴裏,然後再把藥丸裏的油擠進嘴裏一起吃。
東方黍猶疑地觀察了下棉花糖,即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做的,也聞不出是哪種食材發出的味道。但他還是照廚師比畫的先將棉花糖含在嘴裏,然後把膠囊裏的油質物擠在口中。
僅僅咬了一口,東方黍就睜大了眼睛,那形狀像棉花糖的東西竟然是魚肉,而膠囊裏的油竟吃出了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