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垊州後,子翎主仆三人一路直奔頃州而去,未敢再作停留。進入頃州界後又足足趕了兩日的路,方到達妙蓮山。妙蓮山千峰萬仞,高聳如雲,將大殷與北翟兩國生生隔開,繞山十數裏兩國皆無守軍,隻因忌憚那喜怒無常殺人如麻的慕容莊主。
子翎正在閉目假寐,金珂一勒馬韁,她便醒了,抬眼望向銀珂,“何事?”
隻聽得簾外的金珂低聲稟道,“主子,前麵過不去了。”
銀珂聞聲掀開布簾,“待我下來看看。”
銀珂下得車來,隻見前方有七八名藍衣道姑持劍一字排開,俱是嚴陣以待之色,便回到車旁稟報子翎,“主子,怕是要勞煩你下車了。”
子翎當即跳下車來,整了整衣冠,從容不迫地迎上前去。為首的清玨乃是當值堂主,亦是慕容賾座下“四大弟子”之一,見子翎毫無避忌地一步步走近,便揮劍厲聲斥道,“來者何人,膽敢貿然闖入我繪清山莊?”
“這位仙姑姐姐,小生這廂有禮了,”子翎含笑揖道,“在下姓趙名衍,特來求見慕容莊主。”
“家師從不見客,趙相公請回吧。”因見子翎文質彬彬,清玨的口氣便也有所緩和。
“仙姑姐姐容稟,小生乃慕容莊主一位故交之子,此乃家母所贈信物,勞煩姐姐將此信物麵呈莊主,莊主定會賜見。”子翎從懷裏掏出折扇,恭敬地遞上前去。
清玨將信將疑地盯著她,終究還是伸手接了過來。一旁的素瑛機敏道,“二師姐,不如將折扇打開,看看其中有何端倪。”
清玨聞言將折扇一點點展開,果見扇麵上有師父的瘦金體題詩,便對子翎道,“趙公子且在此等候少許,待貧道差人上山稟報家師。”
“有勞仙姑。”子翎拱手謝道。
“素瑛,你即刻上山稟報師父,”清玨將折扇遞給素瑛,囑咐道,語畢又抬頭望了望日頭,補了一句,“這個時辰,料想師父午歇也該起了。”
“有勞仙姑妹妹。”子翎對著素瑛深深一揖。
清玨睨她一眼,不再言語。子翎卻兀自搭訕道,“這妙蓮山奇峰羅列,真真壯哉!”不想清玨卻不予理會,銀珂見不得自家主子被輕慢,頓時怒起,“這便是你們繪清山莊的待客之道麼?”
“是不是‘客’,現下尚不可知。”清玨輕哂。
“主子,不如回車裏稍事歇息吧。”金珂躬身道。
“我乃晚輩,求見長輩,在此等候是理所應當的。”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工夫,素瑛急急地下得山來,“二師姐,師父吩咐,即刻請趙相公上山。”
“趙相公,這邊請。”聽聞師父應允見客,清玨的態度頓時大變。
“馬車且留在山下吧,山路崎嶇,難以行車,師父已吩咐腳夫在山腰接應,請相公一行乘滑杆上山。”素瑛對子翎道。
清玨詫異地望著子翎,不知此人是何來頭,竟引得師父如此厚待。驚詫的還有子翎,她委實不知那位慕容莊主與母妃有著怎樣的交情。
腳夫步履輕快,在深幽的山林間行走如飛,未幾多時便來到了山莊門口,慕容賾已候在門外。子翎快步上前,拜倒在地,“晚輩拜見莊主。”
慕容賾年近不惑,卻已是白發勝雪,頎長卻略顯單薄的身材裹在一身厚厚的玄色鶴氅中,見子翎行此大禮,急忙屈身扶住,“不必多禮。”
“這是家母親筆寫給莊主的書信。”
慕容賾接過信劄,仔細打量著子翎,心底頓時泛起各種滋味,那熟悉的眉眼,瞬間勾起了她塵封已久的許多回憶,“你且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