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夏去秋來、秋去冬來,初冬時分,京城已然降下了今冬的第一場雪。雪花從亥時開始零星地飄落,到了子時,已如鵝毛般飄飄揚揚、漫天飛舞。及至次日午時,雪終於停了,整個皇宮盡皆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雪光反射著日光,一眼望去,白茫茫、毛茸茸、鬆軟軟的,讓人情不自禁地就想撲進這雪地裏打上幾個滾。
玉潔兒滿心歡喜地望著月華殿外那一片純白的世界,著急地催促月虹:“快點幫我把鬥篷拿來,我要出去!”
獨孤鴻微笑凝望著她,眼裏全是疼惜和憐愛。她畢竟隻有十六歲,愛玩愛鬧是她的天性,這個陰沉、壓抑的皇宮實在是太委屈她了。他無奈地搖搖頭,輕輕攬住玉潔兒的肩,“潔兒,剛下過雪,天氣冷、地上滑,還是不要出去了。”
“月虹去幫我找鬥篷了,我穿得多一點,不會冷的。”玉潔兒沒有讀懂獨孤鴻的言外之意,認真地解釋。
獨孤鴻不得不道出實話:“潔兒,你現在的身份是太子妃,言行舉止都要端莊穩重才好。似那些小女孩的玩意,還是少做為好。”
玉潔兒低下頭、咬著嘴唇,半晌才重新抬起頭來,帶著點哭腔道:“潔兒不出去了。”
獨孤鴻一陣心疼,卻又不得不說出可能更令她煩惱的話來,“潔兒,明日,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去多久?”玉潔兒一怔,他所謂的“出去”似乎並不隻是偶爾出宮一兩日那麼簡單。
獨孤鴻輕描淡寫地說:“近幾個月來靺鞨騎兵頻繁騷擾邊關,我去看看,有兩個月也就回來了。”
“兩個月,”玉潔兒喃喃地重複著,獨孤鴻和仲文是她在這皇宮裏的至親,他出去自然要帶著仲文,這樣一來,未來的六十日內這偌大的皇宮之中就隻剩下她孤身一人了。她掩飾著自己的擔憂,不解地問:“父皇不是正病著麼?你還要出去這麼長時間?”
獨孤鴻意味深長地說:“正因為父皇病著,我才主動請纓去這一趟。隻有我去,才能讓父皇放心。”
男人生來就是要做大事的,何況,他還是太子。身為他的女人,就該全心全意地幫助他,絕不能成為他的牽絆。想到這裏,玉潔兒淡淡一笑,道:“鴻哥哥,這一路上你要照顧好自己,潔兒也會照顧好自己,等著你回來。”
獨孤鴻心中略感寬慰,看似不經意地問:“這些日子,皇後又叫你去過碧瑤宮麼?”
玉潔兒皺著眉點點頭。
獨孤鴻麵露一絲苦笑,“她跟你說些什麼?”
“每回也都差不多,無非是關心鴻哥哥每日幾時起、幾時睡、何時讀書、何時練功、讀些什麼書、練些什麼功、和些什麼人來往……”玉潔兒狡黠地一笑,道:“我說太子殿下的飲食起居自有宮人和內侍們操心,我倒不太清楚。至於讀書、練功、見些什麼人,太子殿下原本也不跟我說這些,我就更不懂啦。”
“難為你了,”獨孤鴻將玉潔兒攬入懷中,“隻是,你說的這些話她必定不信。再者,你說不清楚我的飲食起居,豈非讓人說當今太子妃失德?”
蜜糖一樣的幸福在玉潔兒眼波中流動,她滿足地依偎在獨孤鴻懷裏,含羞帶怯地輕聲道:“她不信,我也沒法子。潔兒隻知道,江山是男人的天下,夫君是女人的天下,潔兒這一輩子,就隻為鴻哥哥一個人活著。”
“太子殿下。”仲文從外麵急匆匆地進來,遠遠地叫獨孤鴻。
獨孤鴻頗為詫異,他還是第一次從仲文臉上看見如此惶急的神情,忙問:“出什麼事了?”
仲文下意識地看一眼玉潔兒,回道:“方才劉司徒府上的下人來傳話說劉夫人得了急病,很想念太子妃殿下。”
玉潔兒心裏一急,脫口叫道:“鴻哥哥!”
獨孤鴻拍拍玉潔兒的手,“你這就回去吧。”
玉潔兒不敢就走,遲疑著,“按照宮裏的規矩,我該先向皇後娘娘稟明情況,求她恩準我出宮才行。”
獨孤鴻毫不猶豫地對仲文道:“仲文,你和月虹一起陪著潔兒回去,本王去碧瑤宮見皇後,隨後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