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中突然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彤雲驚乍地順著聲音飄來的方向望過去,猛地發現不知何時,窗前竟然多了一個人影。那是一個女子的背影,長長的頭發直垂在她身後,她手中拿著一把梳子,正在梳頭。彤雲的心猛地一跳,強裝鎮定地問:“你、你是何人?”
“彤雲,你為何要說謊?”女子的聲音冷冷的,全無半分生氣,“毒藥不是裘夫人給你的,你為何不說實話?”女子依舊梳著頭,一下一下、動作遲鈍而僵硬,她的臉卻緩緩地轉了過來,窗外清冷的月光恰好投射在她臉上,將她的臉映照得一片青白。而她的眼睛,目光迷茫、呆滯,她就這麼直直地盯著彤雲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直至彤雲可以分毫不差地看清楚她的臉,彤雲無比驚恐地瞪大眼睛、張大了嘴,“夏、夏姑、姑娘,你、你、你是人,還、還、還是鬼?”
芳菲淒厲地笑起來,有血從她的眼睛和鼻孔中流出來,彤雲隻覺得一顆心就要從胸腔裏跳出來,恐懼將她壓迫得無法言語。她綿軟無力地向後退去,芳菲猛地抓住她,一麵用力搖晃、一麵厲聲喝問:“你為何不說實話!為何不說實話!”
彤雲渾身顫抖著祈求:“奴婢是被迫的、奴婢是被迫的!他們抓了奴婢的爹娘兄嫂,奴婢沒有辦法啊!奴婢也不想坑害王妃的……”
“可你坑害我了!”芳菲的指甲深深嵌進彤雲的肉裏,那尖利的痛感令彤雲心驚肉跳,“你已經害死我了,人死不能複生,現在,我隻要你說實話,到底是誰指使於你!我要你說出來!否則,我會一直跟著你,跟著你的爹娘兄嫂,讓你們全家不得安寧!
彤雲再也無法抵受內心的恐懼,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是皇後!皇後!”
芳菲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她手上加勁,更緊地鉗住彤雲的手臂、也鉗住彤雲的心神,逼問:“王府之中,誰是你的上線?!你們是不是單線聯係?!”
彤雲驚恐的眼中驟現一抹茫然,喃喃道:“上、上線,是什麼?”
看來,她真的隻是受人脅迫,而不是職業間諜。芳菲的麵色更加淒厲,怒喝道:“是誰把毒藥給你的?!到底是誰害死我的?!冤有頭、債有主,你告訴我,我便不再糾纏於你!”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彤雲的心神均已到達了崩潰的邊緣,她氣若遊絲般哭道:“我隻知道每日去牡丹園取藥,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他啊!”
這一夜,是漫長而糾結的一夜。王妃像個木偶般坐在榻上,心亂如麻。裘夫人和彤雲被帶走之後會發生什麼?王爺會不會對她們用刑?她終於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圈套之中,能否脫身?王爺是否會看在她的背景、來曆之上放過她、保全她?這些問題糾纏著她,讓她徹夜未眠。
一大清早,就有侍女樂眉來傳話:“王妃,王爺請您去花亭。”
王妃失神地轉頭望著她,木然點點頭。
沒有裘夫人在身邊,王妃倍覺失落,腳步也變得格外沉重起來。遠遠地來到花亭附近,就見花亭中已是一片花紅柳綠。獨孤鴻還沒有來,美人們都湊在一處竊竊私語,隻有藍萍獨自一人靠在一隅,冷眼旁觀。
“王妃昨夜休息的很不好啊!”
獨孤鴻低沉的聲音突然在她背後響起,王妃慌忙回頭望去,正看見他平靜若水的臉和深不可測的目光,她萬分委屈地叫道:“王爺!您冤枉妾身了!”
獨孤鴻不冷不熱地一笑,轉身走向花亭,他不冷不熱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是不是冤枉,本王自會查清!”
王妃心中一緊,默默跟上了他。
一眼看見王爺進來,花亭中的美人們登時集體噤聲,空氣中彌漫著一片令人心悸的沉寂。獨孤鴻的目光冷冷地從她們臉上一一掃過,緩緩開口:“本王知道你們這些日子來誰都沒閑著,本王也知道你們在打聽什麼、議論什麼,所以,本王今日特意把你們全叫來,為你們答疑解惑。”
美人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輕易說話。
獨孤鴻本來也不需要她們說話,他停頓片刻,說:“昨夜,彤雲交代是裘夫人指使她每日在給芳菲的湯中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