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微微掀起馬車簾子,被景泰藍的綢布遮的嚴嚴實實的車廂裏,似乎有縷縷涼爽的風透了進來。
雖說已經過了立秋,天氣依舊是悶熱的厲害,車外的蟬子聲嘶力竭,此起彼伏地鳴叫著。采薇拿了帕子扇了扇,依然沒有絲毫感覺到涼意,細細的汗珠從白皙的額頭劃過,采薇吐了一口氣,輕輕的放下了簾子,轉向馬車內輕聲道:“小姐可是熱得厲害?奴婢這就去喊了牛嬤嬤,咱們且下車休整稍許吧。”
車廂內由楠木鋪墊,中心處設有茶幾,兩側鋪設軟墊,軟墊下落腳處有雕刻精致的櫃閣,放著各類書卷筆墨紙硯等。此時衛德音正倚靠在綢子軟墊上,手裏握著書認真讀著,聽見采薇的話淡淡一笑,低頭又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抬道:“瞧你熱得那模樣,你且去吧。”
采薇得了準許樂顛顛的掀了竹簾,吩咐下去。停了車,衛德音揉揉眼,又伸了個舒服的懶腰。采薇這邊很快又回了車內,一手拿著團扇給衛德音扇風,一手將茶幾上的半盞茶續滿,笑嘻嘻的瞧著衛德音,問道:“小姐,可是要下車走走?看書也有一會兒了,當心累壞了眼睛,下去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衛德音瞧著外頭的毒日頭,搖搖頭道:“我在馬車裏愜意的緊,你若是悶了,便下車走走吧,”想了想又道,“把劉嬤嬤還有菀柳叫過來,我有話問她們。”
采薇點頭,轉身欲下馬車,這時便聽見牛嬤嬤在馬車窗外輕聲喚著。衛德音給采薇使了個眼色,采薇心領神會,故意磨蹭了一會兒,才去打了簾子慢騰騰得下了車。
此時正值晌午,外麵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采薇雖已經命車夫將馬車暫停在路邊陰涼處,卻仍沒感覺道一絲絲涼意。
牛嬤嬤長著一張笑麵,身形微胖,圓圓的臉上撲了厚厚的脂粉。平時在衛家內院見人便是自帶三分笑,處世圓滑,從來都不會得罪人。此刻她興許也是熱地厲害,臉上的肉擠在一起,脂粉也被揉的一塊一塊,豆大的汗珠順著脖子上層層的肉滾下。她臉上堆滿了笑,見采薇出來了,便趕緊伸手扶了采薇下車。扶著采薇的手掌也汗津津的。
采薇壓著心底的厭惡,拿著帕子不經意的擦了擦手,大聲問道:“小姐剛被馬車晃得頭暈難受得厲害,現下正在休息,嬤嬤若是有什麼打緊得事兒吩咐我便是了。”
牛嬤嬤趕緊笑道:“哎呦喂,采薇姑娘,您這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哪敢吩咐姑娘您啊,唉,不過是惦記著小姐的玉體,若是因著老奴照顧不周,連累小姐病情加重,回了府裏,老祖宗一定饒不了奴才啊。”
采薇聽她胡說八道,心下煩悶,想起衛德音的吩咐,還是不好發作。便笑道:“讓嬤嬤費心了,小姐在喬家受了驚嚇,近些日子情形已有好轉,還是多虧了嬤嬤的關照。”
牛嬤嬤又是一陣子寒暄客氣,采薇廢了好一陣口舌才將她打發走。劉嬤嬤一直站在遠處拿眼瞧著,見牛嬤嬤回了馬車,便趕緊給菀柳使了個眼色,菀柳趕忙吩咐香篆和沐芳,帶了早就收拾好的幹爽衣物去了衛德音所在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