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陽光正好,魯元卻覺得身上好冷好冷,冷得讓她抱住了身子。走廊下,裕王遠遠站著,正在等待著二人,看到魯元的神色,知道再無希望,不禁抱住了她,輕聲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魯元抬起頭來,清澈的眸中滿是淚水:“哥哥,你也會變得像父王一樣嗎?”
裕王愣了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魯元,你是我的好妹妹,永遠都是。”
魯元哽咽著:“哥哥!”
淑妃將二人攬在了懷中,三人彼此溫暖著,在諾大的宮廷中。樹上,一隻寒鴉驚起,飛向了遠方。
明帝頹然坐回了禦座之上。寬大的禦座,四邊不靠,隻有坐在了上麵,才能真正體會到孤家寡人的滋味。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座位,為了爭奪它,又掀起了幾許血雨腥風。但是,真的得到了,就能夠快樂了嗎?失去的和得到的,是多還是少,又有誰能夠衡量?
“朕是不是真的老了?”明帝問著伺立在一旁的高適。
高適偷偷抬頭,打量了一眼明帝。九龍玉冠下,星星點點的白發再也遮掩不住,額上,皺紋也已悄悄地爬上了眼角。是的,明帝——真的已經老了。可是,這樣的話他又怎敢說出口,咽了咽唾沫,他回道:“皇上春秋正盛,怎麼可以言老?”
明帝搖了搖頭:“高適啊,你也學會哄朕了。”高適急欲分辯,明帝卻接著說道:“其實朕也明白,坐上了這個位置,想要聽到真話,就很難了。朕知道,朕真的已經老了。放在二十年前,朕會怕錢灃謀反?!可是現在,朕真的害怕。滿朝文武,竟然沒有一個人舉報,實在是讓朕心驚啊!朕真的覺得很累,不想再打仗了,可是,隻怕這一戰再所難免啊!隻希望魯元能夠延遲他們起事的時間,給朕多一點時間準備。”
高適忍不住問道:“這麼說,皇上是相信風仲謀所言了?那為什麼還把他關入大牢?”
“風仲謀是朝中僅有的敢說真話的人。如果他一直在朝,朝政也不會……,都是朕當年一念之差啊。如今,他隻要走出午門,隻怕活不過今夜,而刑部尚書杜複是他的學生,想必不會太難為他。”
高適暗暗點頭,心道:原來如此。明帝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有些口渴,伸手去取禦案上的茶。高適急忙上前:“茶涼了,老奴給您換上一碗。”明帝點頭無話。高適急忙重新倒了碗茶,試了試溫度,小心翼翼地捧給了明帝,卻一眼瞥見,雪白的宣紙上,鬥大的一個“藩”字。高適手一抖,一滴茶滴在了紙上。明帝看了他一眼:“怎麼,怕了?”
高適急忙跪下:“老奴伺候皇上也有四十年了,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過?老奴不怕!”
明帝長笑:“說得好。不過是跳梁小醜而已,朕什麼風雨沒見過,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