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逛城回來後,小田待榮一判若兩人。起居、做事處處關照,後來幹脆自作主張把榮一輔蓋搬到自己宿舍,朝夕相處。
折田多次聽對榮一的好評,起初將信將疑。後來通過明察暗訪,確認此人無歹意,放鬆了戒備。
前期大量的製圖工作完了後,榮一就跟著小田,經常跑工地,跑現場,主動做一些其它的事,既靈活又踏實,深受場內上下稱讚。逐漸,折田開始讓他出去辦一些零星采購,榮一對數字和價格有靈氣,也辦的妥妥貼貼。再後來,大家對榮一如同本藩同誌,沒有防備。
進城采買時,榮一又與大島見過幾麵。大島酒量小好喝,每次都酩酊大醉。榮一想,商場如戰場,他是尋著機會就想放鬆。
幾十天下來,榮一看似一個勤學好問的學生,實際上處處暗自留心,每晚在住處還作一些筆記。他感到自己收獲頗豐,既摸清了薩摩藩人的思想意圖,又掌握了整個炮台構築的情況。通過設計和采購物資,他框算出了炮台建築的成本。額外的收獲是,他結識了小田、大島等幾個朋友,可以收場了。榮一報告折田,說是家府要求返回。
小田、大島輪換為他踐行。大島充諾下次來帶他看更好玩的東西。小田打趣到商人好玩不就是嫖娼狎妓嘛,大島認真地說,錯矣。二人依依不舍把他送出城外,揮淚作別。
回到京都,榮一先去府上報了到,請求擇日專門稟報。兩日後,他帶著整理好的資料向平岡作了彙報。
平岡聽了榮一的報告,開始似不經意,隻是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其實,對薩摩藩的想法和行動,平岡並非不知曉,不過是派一個耳目去證實一下而已。同時,也是告誡薩摩人,一橋很關注此事,不能亂來。但是,當他見到炮台的成本清單,平岡臉上看似平靜,眼中卻閃爍出欣悅之光。這種極不容易捕捉到的目光,也就是一晃而過。平岡出身藩吏世家,顏麵深藏不露,極少喜形於色。這一個眼神,使榮一感受到褒獎。
“這次任務結束了,你可以休息幾日”。平岡臉上平靜,手下意識的拂著那份資料。幕府下撥的築建炮台銀兩,真正用於建築的隻不到六成。對這些費用,原來是從無人清算的。整個工程峻工,報上來的數據,隻會比預撥大不會小。
臨別,平岡眼睛眯了眯,淡淡地說,澀澤君,辛苦了。
榮一聽到平岡稱他為“澀澤君”時,心頭微微一熱。他知道,象平岡這種位高權重官吏對一個下人使用尊稱,極為罕見。許多比平岡地位低得多的如“組頭”之類,經常稱呼下級就是“唉,唉,就是你”,連名字都懶得喊。
榮一點頭致謝,起身準備離開。平岡追問了一句:我想請教你是如何獲得這些情報的?榮一略一思索說,一個字:拙。
平岡微微頜首,喃喃道:大巧若拙。
從大阪回來以後,平岡使喚榮一的時候多了,盡管名義上榮一還是在值守房當班,但經常被調派做其他的事。差不多每天都有調遣。門房經常高聲傳喚“篤太郎--”“篤太郎”是榮一進入一橋家平岡讓他改的名,避諱主公的“一”字。“總管大人安排你去幹這個”“總管大人安排你去如何如何”等等。
怪異的是,自從大阪出差回來彙報工作後,榮一再沒有見到平岡。每天安排的活盡是些雞毛小事,而且都是由傳達告之的。榮一暗想,是不是自己什麼地方做的欠妥,還是那裏失禮,讓總管生疑?一連幾天,榮一晚上回到宿地,躺在席上,都頭忱雙手,閉目沉思。喜作見狀,察覺榮一有心思,安慰到,衙門深似海,你也不必太在意。榮一淺淺一笑,說道:聖人每日三省吾身,我等三日不省一次,差距很大啦。不求人非,但思已過。我是在琢磨,是不是在大阪我做了欠妥的事?回來向平岡大人彙報時說了欠妥的話?喜作問:反思如何?榮一皺著眉頭說,我還真沒找到。但是,報告後總管說過一句話,我還不能全解其意。喜作問什麼話,榮一說,大巧若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