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剃發令留頭不留發
喊殺聲陣前失嬌兒
文程在殿堂之上沒有勸住多爾袞的剃發令，一下朝便急急去見兩宮太後。哲哲道：“雖說朝政之事哀家不懂，但見先生如此心急，想必是大事。”
文程道：“太後，好不容易平定的局勢萬不可激起大變。漢人幾千年文化，孔孟教化根深蒂固，這剃發令一下去，會讓天下漢人覺得滿人在侮辱他們。”
布木布泰道：“先生的話說的甚是有理，但依哀家看攝政王剃發令下的是急了點兒，但他倒不是沒有仔細想過。”
文程跪諫道：“老臣懇請兩位太後三思，這剃發並非像滿人、蒙人一樣可隨時隨地而就。漢人農耕於中原幾千年，自幼得孔孟教化，對‘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這樣突如其來的命令是接受不了的。就像當年那些降臣，他們之所以在降與不降間動搖，就有這個原因。聖母皇太後不是親自見過洪承疇降與不降那掙紮的情形嗎？”
布木布泰點頭道：“你說的很對，讓所有漢人接受這樣的命令，的確要一番功夫。”
文程又道：“當年太後勸降洪承疇曆曆在目，想那洪承疇可是科甲出身的進士，尚且如此難勸，更何況整個中原人士。”
哲哲道：“先生先回去，這事依哀家看來，攝政王應該是另一番打算才對。待問過他後再做打算。”一聽這話，文程臉上不覺露出一絲失望，大清入關倒底滿漢有別，自己理想的王朝，上下一片熙熙景象不知何時才能達到。突又聽哲哲問道：“聽說多鐸昨日醉酒於街，衝撞了夫人，可真有此事？”哲哲一提此事，隻見文程顏色大變。
布木布泰見罷，忙上前止道：“先生，關於剃發令之事，哀家會與攝政王交涉，力勸他改變主意。但本宮以為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大清內部團結，怎樣做到和，怎樣做到不激起內亂，這當然要大清的每一個人都為之做出犧牲。”文程見聖母皇太後這樣說了，顯然是叫他跪安。是啊，要是把多爾袞給激怒了，八旗也就亂了，八旗亂了，天下也就亂了，文程強忍著不快，離開宮中。文程一走，布木布泰道：“姑姑，好好的提它幹嘛。”
哲哲歎道：“我也是一時失口，這多鐸也是，怎麼就醉成那樣呢？這以後二人如何同朝？”
“今日早朝時，多爾袞安排阿濟格和多鐸率軍出征，合圍李自成，就是讓多鐸暫時離開京城，避免與別人再起衝突。”
“這樣的安排好嗎？”
“當然好，即可以庇護愛弟，又可以保住賢良，用此方法最為恰當不過。關於剃發之事姑姑要置身事外，福臨年幼，多方需要多爾袞扶持。我答應範先生找多爾袞商談，但不知是否可以改變多爾袞的態度，又怕有言語不當開罪於他。若有一些激烈之事，以姑姑的身份出麵好做調解。”
“終究是你思慮的周全，我是全然想不到這些的。”二人正說著，蘇麻喇姑進來請安說早膳備好了，兩宮太後這才起身去了後院。
是夜，多爾袞坐於乾清宮偏殿之中，獨自給山西大同總兵回書寫到：
昔聞將軍乃前明故將，文武精通，百戰疆場，後又聽平西王吳三桂和太子少師洪承疇口述將軍威武。將軍生平履曆為本王所稱讚歎服也。但時過事異，將軍今日之舉實有悖常態也。論忠，將軍先以負明，後又負順，今若再負大清，天下第一反複之人。論孝，將軍先以明主為君，再尊順帝為父，後奉我大清為天下共主，倘若再相離棄，三背君父，為世人所恥。常言道：“良檎擇木而棲，良將擇主而侍。”將軍叛順之時皆已離枝而去，哪有回頭之理。論當今之勢，大順必亡，大清必勝，南明朝廷不過大清足底蟻蟞。大清再無薩爾滸之險，山海關之阻，將軍何以自比三桂有山海之踞。大清坐擁天下，懷納仁慈，若將軍負荊來以請見，剃發麵示誠心，本王既往不咎，更當厚待，決不食言。但若將軍提刀阻我西征之路，本王定會領兵來迎，親試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