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慕天與王雅芝帶著慕婉來到裏廳。
慕醒虯見當事人來了,深深地看了眼小小的慕婉,也不說話,隻靜靜坐著。
王雅芝一聽慕晞受傷了,哪還顧得上禮儀,提著裙子,跑到慕晞跟前,蹲下身子,長長的睫毛沾了些淚珠,如同帶雨的梨花,楚楚動人。
“母親……”慕晞喚了聲,拿小手輕輕地幫王雅芝拭去眼淚。
王雅芝小心地查看慕晞被針紮了手,心疼地自懷裏掏出一方素淨的月白帕子,溫柔地擦拭慕晞手心上的血漬。
被針紮的時候,的確鑽心的疼。可那疼到沒持續多少時間。慕晞看王雅芝時不時抬眼關切地望著她,不由柔聲道:“母親,不疼了……”
王雅芝越發心疼,抬頭狠狠地瞪了眼慕婉。
慕婉站得筆直,一點倔強,一點不甘,一點委屈。麵對王雅芝責備的眼神,慕婉全也不在意般,狠狠地回瞪。
“婉兒妹妹,你當真狠毒!”慕風隻覺得慕婉桀驁難馴,不知悔改,便加重了聲音:“你到如今,還不道歉認錯?”
王雅芝怔愣,這才看到慕風小臉上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她哆著唇,問道:“風兒,你……”這一掌,不可能是老公公打的,那麼,隻有可能是她的夫君……
“風兒做錯了何事?”王雅芝陡然回頭,站起身來,一左一右地拉著一雙受傷的兒女,如護犢的猛獸,帶著幾分淒然,幾分絕望,幾分凶狠,直視著慕天的眼睛。
“是我的錯。”慕天微閉眼,不致讓情緒宣泄:“風兒乖巧得很。”
嗬……自然不會是風兒的錯!王雅芝心底冷笑:風兒的性子,她怎會不知!?定是為了護著晞兒,與他的父親起了衝突!
“風兒、雲兒,跟著娘親回福喜院。今天,你們就不用出來應酬了。”王雅芝打定主意,越發端著架子:“等客人散去,娘親再來找你們。中午娘親會讓園喜等人為你們單獨準備飯食。”
慕天攔著王雅芝:“雅芝,你聽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王雅芝神色越發淡淡的:“婉兒不懂事,我卻不會撂下主母的擔子。這府裏,今天不能少了我,我便忍著心疼,將這事操辦好。至於別的,我再也理不著!”
慕醒虯不願看一個家被個剛進府的庶女攪得不安寧,隻得勸慰道:“雅芝,你且帶著他們去後院。兩孩子方才哭得厲害,又帶著傷,此刻大抵不好再去宴席。”頓了頓,橫眉冷對慕婉:“婉兒,你且留下,祖父有事與你講!”
慕婉也不說話,隻怨毒地看著慕晞的背影。
慕天歎口氣,坐到慕醒虯下首,同時問道:“婉兒,你嫡姐送什麼與你?”
“一件首飾。”慕婉撫著左手手腕上的翠玉鐲,冷冷地笑:“父親,這就是晞姐姐送的。可好看?”
翠玉鐲的材質,慕婉並不認識。隻那玉鐲,在壁火的照耀下,瑩瑩生光,誘惑迷離!
慕天被慕婉的神色驚了一驚:“你怎麼這副樣子?全也不像一個妹妹該有的態度?”
慕醒虯點頭,表示讚同:可不是,這小孫女兒,真就是低賤的青樓女子所教,一點兒禮數也不懂。他皺眉,婉兒這樣子,若進得官學,豈不是憑白遭人笑話國公府的教養?
倒是慕婉深情地看看慕天,又望望慕醒虯,最後眼一閉,呼喝起來:“我沒有妹妹的樣子?哈哈,那慕晞就有麼?”
這孩子,怎麼瘋癡了!?慕醒虯與慕天麵麵相覷。
慕天火氣越大:“你為何要看著國公府出糗,甚至遷怒於為國公府解圍的晞兒,拿針紮她!”頓了頓,伸手虛點慕婉:“你就不盼著我們家好麼?”
慕婉愣了半晌,見慕醒虯也是皺著眉頭,審視的眼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嗬……都拿我當家賊了!
真好笑!真好笑!這就是庶女麼?地位低得連句申辯的話也不能說!
心頭的委屈和怒火交織著,最終壓下溫清心的諄諄教誨,慕婉聲嘶力竭:“我不盼著我們家好?父親,你這話說得可真好笑!”
慕天看慕婉淚水洶湧,總歸有些不忍,語氣也軟了一些:“你紮了嫡姐是事實,無從抵賴……”
“那是她誘我紮的!”慕婉仍舊將小腰挺得筆直,隻是哭得鼻子紅紅,眼睛紅紅,小臉也紅紅的。
這倔強、不甘、委屈,仿佛越發深入人心。慕天和慕醒虯也有些信了慕婉的話,隻是他們心中疑惑:晞兒也才七歲,又性子單純衝動……婉兒說的話,有些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