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發抖的田芯躲在樓梯拐角處,她像一隻受傷的小貓,把驚恐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她感覺就像是在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這一波波驚心動魄詭怪陸離的事情全是發生在夢中。田芯一下一下狠狠地掐在自己大腿上,神經傳來的感覺卻無情地告訴她,一切都是可怕的現實。
鐵手派人把二爺和賀老道送去醫院的時候,讓田芯也跟著去。但是她拒絕了,田芯抱著黑薩,一步都不肯離開,她想留在西堯身邊,雖然知道自己根本幫不上什麼忙,隻會添亂。
可她還是堅持著,隻有西堯才能讓田芯安下心來。她害怕也會變成阿醜那個樣子,雖然田芯能夠接受阿醜現在那個銅綠色的皮膚,但是不代表她一點恐懼都沒有。
當西堯風一樣地出現在田芯麵前的時候,她忍不住大哭起來。
傾訴,田芯需要有個人來傾訴。哪怕那個人是一言不發,她都不會在乎,隻要是能聆聽自己肺腑裏的話語,田芯就感到很快慰了。
但是,樓下的忠叔讓西堯預感到鐵手危險的處境,緊迫的時間已經不能讓西堯多說一句話,根本無法再給田芯言語上的安慰。他伸出胳臂攬住田芯的腰肢,箭一般地向鐵手方向飛馳。
“我們來世再見吧!”
這是西堯和田芯聽到鐵手說的最後一句話。
雖然看不到鐵手的表情,但是他的聲音卻像是閃電般瞬間把整個場景都定格在西堯腦海之中。無限的決絕預示著一個生命結束,時間都被鐵手的呼喝給延緩下來,向他們進行最後的道別。
鐵手,那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用生命捍衛了自己的尊嚴。
西堯的指甲深深刺在手掌中,麵對鐵手竭力的呐喊,無力感蔓延到他的全身。
隻有退!
當西堯撞破走廊的窗戶,身子穿過破碎的玻璃時,一聲震天巨響從鐵手方向傳出,如同煉鋼爐傾倒在周圍,氣浪潮水般湧動過來,巨大的衝擊力將西堯和田芯的身體高高拋在半空。
像是決堤的洪流一般,整層樓都向四周傾瀉著滔天怒焰,瞬間的高溫融化了門窗,破碎的磚石雨點一樣飛濺出去。轉瞬之間,樓梯牆麵就麵目全非,隻剩下幾根水泥框架柱子支撐著上麵的樓層。
電線爆出一個又一個火球,在爆炸的煙霧中接連閃出,混合著四處噴射的水柱,“嗞嗞”如一條條銀蛇翻轉。滾滾黑煙從殘缺的斷壁中冒出,將整個招待所籠罩在一片塵灰之中。
仿佛地下惡魔的雙手一陣大力搖晃,破舊的樓體劇烈地震顫,似乎隨時都能坍塌下來,搖搖欲墜。
夏風和伊東美羽被拋到樓下,一麵低矮的牆成了他們的掩體,為他們遮住了迸射的磚石。黑薩此刻攀到白楊樹上,在樹枝上不住搖晃,閃躲著一根爆著火花的電纜,兩隻眼睛緊盯著爆炸的地方,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它也懂得鐵手已經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就在半個小時之前,它還向鐵手要煙抽。可是現在,一切都化成了紛飛的灰。
忠叔像死狗一般躺在地上,身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土,還有一大塊磚石壓著他那條受傷的腿。被西堯割斷了四肢筋腱,忠叔根本動彈不了,在樓上爆炸霹雷巨響之後,隻得聽天由命,看老天能不能放他一條生路。
一道刀光從天而至,直直地斬在他的耳邊。忠叔使勁凝聚渙散的目光,看看他頭頸旁邊那把刀,刀身灰黑,刀鋒雪亮。
流離刀!
刀尖插在地上,兩隻斷手緊緊地握在上麵,一隻捏在刀身上,一隻握在刀柄上。
流離刀上的兩隻斷手,一隻應該是鐵手的,另一隻是趙康利的。忠叔認得那隻手,因為趙康利的手背上有一條長長的疤,蜿蜒似蜈蚣。
招待所的上空形成一團小型的蘑菇雲,而且越聚越多,漸漸遮蓋了半個天空。
西堯帶著田芯從煙塵中墜下,爆炸在他身後響起時,西堯用手中桃紅色的彎杖勾住了樓上窗台,身子將田芯牢牢護住。巨大的衝擊力撕碎了他的道袍,卻沒有傷害到田芯,隻是讓她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