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顧奇珍第一件事就是掏出從韋應蘇那兒得來的玉佩仔細查看。
幸好,玉佩安然無恙。這塊玉佩是不是真能幫人找到寶藏姑且不說,耐折騰肯定是沒問題的。
玉佩沒損壞,其他物事顧奇珍也不放在心上。丹藥都有蠟封著,是毀不了的。至於那本《凝血秘籍》,顧奇珍打心眼裏是希望能被水泡毀的。
《凝血秘籍》是不折不扣的邪魔功法,若是在身上被人發現就難逃修習魔功的嫌疑。若要上繳宗門,玉佩保不住不說,服用凝血丹的事情也難保不會被察覺。
若想不因這本冊子惹上麻煩,把它毀掉是最好的選擇。被水泡毀是最好的選擇,這樣就不用在想起韋應蘇時有所愧疚。
顧奇珍抱著羅鳳歌落水,固然是為了盡快結束紛爭,但更多地是給損毀《凝血秘籍》一個機會。
畢竟要親手毀掉那位送了自己化湖機緣的魔頭所贈之物,還是很難硬起心腸的。
顧奇珍掏出《凝血秘籍》,看到封麵時微微一怔——封麵上的“凝血秘籍”四個字依然清晰,不但沒有一點兒洇開的痕跡,紙張連濕都沒濕。
翻開扉頁,蠅頭小字依然清晰;再向後翻,清晰依然。
毫無疑問,這冊子不是普通紙張所製。
顧奇珍盯著冊子看了片刻,神色中不舍之意終究還是慢慢淡去,深深歎了口氣,將手中的《凝血秘籍》伸到了燭火之上。
冊子並未如意料中的那樣烤焦、燃起,而是依舊紙白字黑。
既不畏水,也不懼火。
顧奇珍惱了,將冊子扔到地上,拿起短劍狠狠斬去。這足可斬金切玉的一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光,將青磚鋪成的地麵斬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縫,冊子的被斬之處也隨著劍鋒陷入了裂縫,整個冊子也有一半被帶入了裂縫。
留在地麵上的紙張在劍鋒兩側展開,從顧奇珍的角度看來,極像簪子的上半部。
從地上抽出冊子,並未如預料中的那般斷為兩截,甚至連折痕都沒留下。
顧奇珍苦笑著搖了搖頭,甚是無奈。
輕言放棄不是這位璿天宗廢柴的風格,搖頭之後,他繼續苦思冥想,想找到一個毀掉冊子的方法。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索,隨著敲門聲傳來的是林烈帶著驚喜的聲音:“顧奇珍,快開門!瞧瞧我弄到了什麼。”
顧奇珍連忙將《凝血秘籍》塞到枕頭底下,隨手抓了一件青衫裹在身上。
打開門一看,林烈一手拎著一條烤羊腿,另一個胳膊挾著一壇酒,笑吟吟地站在門前,絲毫看不到先前那場紛爭受傷的痕跡。
顧奇珍見慣了他打鬥受傷後若無其事的樣子,也不在意,接過烤羊腿,將林烈讓進了房間。
“夥房的老丁很夠意思,聽說要給你慶賀化湖成功,隻收了一壇酒錢,這條羊腿是送的!”一進門,林烈就嚷道:“今天說什麼也要喝個痛快!”
顧奇珍從桌子抽屜裏拿出一張油紙,在桌子上鋪好,再將羊腿放在上麵。
林烈也將酒壇放在了桌上。
兩人各坐一張竹凳,用手撕著烤羊腿大快朵頤,拿起壇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著,說起方才的紛爭,說起化湖的艱辛,說起當年初入宗門的新奇,不知不覺間已是微醺。
好在顧奇珍還記得項東流長老給的三天期限已到,明日一早要去教諭堂回稟,喝到五更時分,就開始勸林烈回房歇息。
林烈意猶未盡,又不能耽誤顧奇珍明早的正事,隻得拎著剩下的小半壇酒回自己宿舍去喝。
第二天一大早,顧奇珍起床洗漱之後,就直奔蓮華峰而去。蓮華峰是教諭堂所在之處,與山門所在的青雲峰、普通弟子所在的競秀峰、執法堂所在的天督峰、煉器堂所在的明金峰、丹藥堂所在的元化峰俱位列大戍山脈十大高峰。
從競秀峰距蓮華峰看似很近,中間隻隔了一兩座小山峰,但下峰上峰的路途並不近,若是尋常壯漢,至少要走上大半天光景。顧奇珍作為化湖期修士,真元充沛,健步如飛,也走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到教諭堂。
教諭堂的職責是為宗門弟子選擇師父、督促弟子勤學苦練,職責雖是重要,事務並不算多,一旦為弟子選擇了師父,很少出現變化,而且弟子自有師父教導,一般用不著教諭堂幹涉。
若非出了顧奇珍這個百年不遇的廢柴,幾乎都沒人記得教諭堂還有權力按照門規開革十年不能化湖的弟子。
因為事務不多,教諭堂的執事也少,房屋也就疏疏落落的幾座。
中間一座稍為高大一點兒的房屋就是正廳,顧奇珍上次被項東流長老召見就是在那裏。
顧奇珍心中有事起得早,到了蓮華峰天色也才剛剛亮。教諭堂附近隻有寥寥幾人而已,或是在朝陽之下修煉,或是拿著卷宗慢慢踱向某個房間。
看到顧奇珍又來了,各人反應不同。有的暗自搖頭,為他即將失去在璿天宗修煉的機會而惋惜;有的很是淡然,認為這樣沒有前途的弟子早該開革了;也有個別年輕一點兒的執事,毫無顧忌,在談論中將“廢柴、宗門恥辱”等字眼說得特別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