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住下之後,顧奇珍無心修煉,索性獨自一人沿著客棧後那條名為“頌湯”的河逛蕩了起來。
這條河的得名跟俗世中一位名叫成湯的君王有關。
據說這位英明睿智的上古君王曾建都於此,並在此留下了很多仁愛惠民的傳說。出塵城的百姓感念這位明君,便將城內唯一的一條河命名為頌湯河。
三百年前,天下第一人薛輕梅極愛在出塵城飲酒弈棋,而且留下了當壺十局的傳說。之後,出塵城也大行飲酒弈棋之風。飲酒吟出了千杯少等大陸聞名的酒樓,弈棋者則聚集在頌湯河畔也奕出了“出塵之外無棋士”的說法。
顧奇珍雖然對千杯少酒樓的空棋盤沒興趣,但對真正的對弈還是很喜歡的。在成為“宗門廢柴”之前,修行之餘也是經常找人“手談”的。就算找不到人對弈,自己打譜也是自得其樂。隻是修為長期停滯之後,沒了“修行之餘”,也就沒再下過圍棋了。
此時此刻,閑著也是閑著,既然到了棋壇聖地,豈有不去領略一番之理?
天色雖已不早,但河邊仍是燈火通明。這些人多數都是弈棋或觀棋的人。也有一些青年男女在燈光微弱之處,看著河水,說著一些有的沒的話。當然,還有一些賣小吃的小販,挑著氣死風的燈籠,坐等客人上門。
顧奇珍看了好幾處對局,覺得不過爾爾,有些失望。
夜已深了,本待回客店歇了,轉念一想,既然來了一回頌湯河,便隻靜靜地看看風景也是極好的。
又向前走,地勢偏僻了一些,下棋的人也少了些,河邊才顯得有些僻靜。
但棋壇聖地畢竟是棋壇聖地,即便在僻靜之處,也能偶爾看見一些對弈的棋士。
走著走著,顧奇珍忽然看見了一株老梅,一株在樹枝上掛著一盞燈籠的老梅。
不隻是出於對輕梅祖師的敬仰,還有出於對梅花風骨的傾慕,璿天宗的廢柴一直都很喜歡賞梅。
雖然還是秋季,眼前這株老梅尚未開放,他還是走了過去,因為那盞燈籠上還寫著一句話——一生俯首拜輕梅。
老梅旁邊有一張石桌,有兩個人坐在石桌旁下圍棋。
顧奇珍走到石桌旁,看到對弈者分別是一個麵色愁苦的老者和一個豐神俊朗的中年劍客。
顧奇珍餘光一掃,馬上就發現執白先行的老者布局雖強,卻不善力戰,在中盤的扭殺中,接連下出幾個緩手,虧了不少實地。
眼看老者這局棋就要慘敗,觀棋的顧奇珍忍不住想指點兩招,剛想開口,就看見中年劍客正在似笑非笑地看來,頓時記起了“觀棋不語真君子”的古訓,將嘴邊兒口的話收了回來。
接下來,風雲突變,中年劍客在收官時也錯過了兩處大官子。最終老者一又四分之三子小勝。
老者似是棋癮不小,向中年劍客道:“再來一局。”
中年劍客站起身來,連連擺手,道:“不下了,不下了。要早點兒回去歇著了。”
老者仍是不甘心,道:“再來一局,就一局!”
中年劍客道:“不下了,不下了。”
老者激將道:“每次都是這樣,一輸就走,怕接下來一局都贏不了嗎?”
中年劍客臉上似是有些掛不住,反唇相譏道:“不過是僥幸贏一局罷了,有什麼好得意的。若是當真跟你這個臭棋簍子下,想輸都難。”
老者見對方果然被激起了性子,笑道:“那就再下一局,看看誰輸誰贏。”
中年劍客見老者笑,顯得更是惱怒,道:“贏又如何!輸又如何!你敢跟我賭些彩頭嗎?”
老者眼一瞪,道:“有何不敢!”
“好!我若輸了,這柄紫電寶劍就歸你。”中年劍客解下腰間長劍,拍在了石桌上。
老者一愣,似是有些驚訝。
“莫非是怕了?”中年劍客變得主動起來了。
老者解下腰間玉佩,放在桌上,道:“這塊羊脂玉佩是我用城南那二百頃上好水田換的,雖不敢說是奇珍異寶,倒也不會比你這柄紫電寶劍差多少。”
中年劍客搖頭道:“我隻愛寶劍名馬。這玉佩雖然不錯,於我卻全無用處。”
老者冷笑道:“你莫不是還惦念著我家那柄祖傳的綠漪劍?”
中年劍客道:“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家當,也就那把綠漪劍還像回事兒。”
老者有些得意地道:“什麼叫還像回事兒?那把綠漪劍可是我遠祖季連公的佩劍,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不過那把劍是我羋家各房共有的,若是輸給你,隻怕會被族人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