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一抖再抖(1 / 2)

在落座之前,屢試不第的老秀才恭恭敬敬地朝著比自己孫子大不了幾歲的中原青年修士施了一禮。

中原青年修士隨即將手中須臾不離的酒壺放在棋案上,恭恭敬敬回了一禮。

這一回禮,一座皆驚。

禮敬修士是人間的傳統,體現的是俗世之人對這些近乎仙人般存在發自內心的敬畏。因此,老秀才向中原青年修士施禮是理所當然,在眾人看來算不得什麼,而中原青年修士向老秀才施禮,在眾人眼中卻不亞於長輩叩見晚輩、師長禮敬學生這般荒唐。

隻是看到那個酒壺,想起方才那一局時中原青年修士一邊行棋一邊飲酒的畫麵,人們都以為這隻是一個淺醉的人下意識的舉動,便見怪不怪了。

應該是常與修士對弈並且這次是明月教禮聘而來的緣故,老秀才對揚言要弈棋冠絕西漠的青年修士雖然很謙恭,但並不畏懼,落座之後,拈起一枚泛著金屬光澤的黑子放在了右手邊的星位上。

見到黃星昊如此從容,穆通認為這一局已經徹底失去了懸念。

上一局,中原青年修士雖然靠著備受爭議的效仿棋以微弱優勢取勝,但也暴露出了棋力並不比馬三通強多少的事實。而黃星昊作為西漠棋壇首屈一指的人物,棋力比馬三通強了不止一籌。

兩相對比,潛龍館的大執事有理由相信中原青年修士這一局輸定了,而且可能輸得很慘。

也許是認為年老的對手不一定擅長激戰,也許是想將局勢攪渾後投機取巧,中原青年修士既沒有再去下效仿棋,也沒有去先在其他角上撈實地,而是不假思索地將一枚白子小飛在了比黑子低一線的地方。

第一手棋就是小飛攻角,求戰之急切,可以想見。

西漠棋壇第一人卻是見怪不怪,不疾不徐地將一枚黑子放在了左手邊的星位上。

黑子置飛攻而來的白棋於不顧,在另一個角上繼續行棋,也顯露了“你要戰,我偏偏不戰”的態度。

第二枚黑子落下之後,中原青年修士想都不想,又是一手小飛,掛在了黑子占據的第二個角上。

西漠棋壇第一人微微一笑,端起手邊的方鬥杯,啜了一口琥珀色的青磚茶之後,將第三枚黑子落在了中原青年修士左手的星位上。

中原青年修士提起酒壺,灌了一口酒,拿起白子隨手一放,又是小飛掛在了第三個角上。

老秀才仍很篤定,輕輕地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盤上僅剩的一個星位上。

中原青年修士也是不出意料,將第四枚白子飛在了第四個角上。

如此一來,黑棋占據四個星位,白棋四個小飛掛角,相較於各占兩個角的布局顯得激烈許多。即便黑棋不願激戰,放棄兩個角地,白棋依然可以不依不饒,追著黑棋進攻。

這樣開局,很難避免激戰。

與北荒一樣,西漠人也非常善戰。西漠人的善戰體現在棋盤上,行棋也多是刀光劍影、鼓角爭鳴。而多年不第的老秀才更是喜歡將半生落拓的不平之意盡情揮灑在棋枰之上,以抒發或者說宣泄積年不消的鬱鬱之氣。

深知老秀才底細的潛龍館大執事見中原青年修士一意求戰,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翹了起來。

剛剛輸了一局的馬三通卻很是糾結——雖說心裏也巴望著棋藝遠超自己的不第老秀才贏了這一局,可若是剛贏了自己的中原青年修士輸得太快,豈不是也證明自己的棋藝也不咋地?

老秀才氣定神閑地又啜了一口茶之後,拈起一枚黑子,果斷地對一個角上的白棋進行了夾攻。

在保有小飛平分角地、立玉柱固守一隅等手段之時,黑棋斷然選擇了一間低夾去攻擊白棋,當然不會是意氣之爭這麼簡單。

中原青年修士卻似正中下懷,隨手一跳,便要在這個角地與黑棋糾纏。

接下來黑棋再跳,白棋攻擊黑棋一間低夾那個子,都是棋士們司空見慣的招法,沒什麼新意。隻是弈至第二十三手的時候,在棋壇公認雙方各自可以安定的局麵下,黑棋悍然當頭一鎮,擺出一副要淨吃白棋大龍的架勢,引得潛龍館大執事和西漠圍棋第一的修士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