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了。”顧奇珍笑吟吟地站在吟風廳的門口,看起來就像是俗世中的閑人問候來自己家串門的鄰居一樣輕鬆。
可是,他的青衫上一片一片的褐色血跡表明,此時還能夠站在這兒,其實並不輕鬆。
看著這個家夥居然在笑,林烈揚起了拳頭。
拳頭輕輕地落在顧奇珍的胸膛上,變成了一聲無言的問候。
此時,清秀少年走了過來。
三個少年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雖然分別不過數月,卻已是各自經曆了許多。不僅顧奇珍在鬼門關前徘徊多次,剽悍少年與清秀少年方才也險些被那些血雷珠炸死。
然而正是這些經曆或者說磨難,使得他們的生命更加豐富,也使得他們之間的情誼更加珍貴。
看著他們,藍衣女子不覺潸然淚下。
三個少年互相打量著,笑著,流著淚,許久許久都不肯分開……
終於,肥大漢子煞風景地咳嗽了一聲。
當少年們投來不解的目光時,肥大漢子歎了口氣,道:“趕快回宗門罷,很多人等著咱們呢。”
三名少年和藍嵐都很清楚,璿天宗裏等著他們回去的人,確切地說是等著顧奇珍回去的人的確為數不少,其中有熱切期盼的,有忐忑不安的,也有磨刀霍霍的。
顧奇珍這段時日一直在關押和逃亡中度過,經受了難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同時也無比接近死亡。
年老的人享受過生活的樂趣,會非常珍惜生命,或者說非常畏懼死亡。而年輕人往往還不知道生命的那麼多樂趣,就不會太過珍惜,也就是說不會太過畏懼死亡。
顧奇珍是個年輕人,而且承受的苦難遠遠多過享受到的樂趣,對他來說,無論是死亡,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屈辱都沒什麼可畏懼的。因此,接下來無論是應付忐忑不安的人,還是麵對磨刀霍霍的人,他都不會有任何畏懼。
“我正想去看看,那些大人物們還有什麼手段!”顧奇珍斂去了笑容,淡淡地道。
肥大漢子、藍嵐和兩名少年都很清楚,顧奇珍所說的“那些大人物”並非一般意義上的大人物,其中至少不包括薛凝、眼前的肥大漢子這兩位實打實的璿天宗核心人物。
既然他說的那些大人物並非所有的大人物,那麼就隻能是那些一心想要將他置之死地的璿天宗大修士,包括想方設法誣他為魔宗細作的人,包括桃山之戰的蒙麵人,還包括出塵城裏這幾批大修士背後的人。
雖然他的言辭並不激烈,但在場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剽悍少年與清秀少年對視了一眼,很快又將目光投往別處。
他們的動作非常輕微,與他們並肩而立的顧奇珍是不可能看到的。
但是,藍嵐將他們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明月教教主的掌上明珠不僅看清楚了他們的動作,也猜出了他們的心思。
其實不僅是他們,藍嵐自己也生出了這樣一種感覺:奇珍變了。
以前,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嘲諷、羞辱和誤解,包括碧潮閣之戰、戈壁邊緣之戰那樣的凶險,顧奇珍最多也隻是憤怒個十天半個月罷了,大不了喝上兩頓酒、摔上幾個杯子,也就消停了。而這次,經曆了如此的磨難之後,他反而顯得很平靜,平靜得有些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