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是一件壞事情,她就不再害怕。因為媽媽告訴她,有多少女人一生都在為這事揪心,都在盼著那月月綻開的紅,有的卻是遍訪名醫都不能夠實現。別看隻是一個女人最正常不過的生理現象,但對有些女子來說,卻可能是一個奢侈的願望。
知道這不但不是一件壞事情,還能給她今後的生活帶來幸福,她就笑了。她跟媽媽說,其實她知道那是什麼,因為班上好多女生都已經經曆了。她隻是覺得好麻煩,所以一直不盼著自己也有。聽媽媽這麼一說,她才知道,原來,沒有也是件麻煩事兒。
如今的衛生巾方便,不需要怎麼教,她就知道如何用了。換好衣服,收拾好,再從洗手間裏出來,她的臉上已露出淡淡的笑,略帶一點羞紅。
那天的考場上,她發揮得出奇地好,現場的監考老師都不由得朝她豎起大拇指。看來,之前被她彈亂的曲調,與她的技藝並無半點關係,是突如其來的少女初潮擾亂了她。
每個女子,都要經過那一段慌亂又無助的時光。淼淼是幸運的,因為今天的媽媽已經懂得如何慢慢引導她度過那一道心理的坎兒,那一道生理的坎兒。媽媽的十三歲,就沒有那麼幸運。那時家裏日子清苦,大人們每天都在為糊口奔忙,孩子也多,幾乎每一個孩子都是自己摸索著跌跌撞撞長大的。很多年過去了,我仍然記得自己的初潮,在一個夏天午後,悄悄染紅了我的衣裳。我也知道那是什麼,卻不知道如何處理。那時沒有衛生巾,衛生紙很快就會被洇透。那一天,我一次又一次換洗衣服,直到家裏有限的幾條褲子都被我弄髒,再沒有換的了。天黑了,我隻好獨自一人端著洗衣盆去村邊的河裏。我告訴母親說:“我去洗衣服了。”母親竟然也沒問。身上的血仍然流得厲害,我索性就穿著衣服蹲在涼涼的河水中,任河水衝洗……母親也不曾告訴過我,那個時期不能吃涼的東西,不能用涼水洗手洗臉。我住校,晚上跟同學去學校後麵的冰棍兒廠買冰棍兒吃,一連吃下好幾根兒……我那樣做的代價極其慘重——痛經,一直跟隨著我。每一次都痛得大汗直流,死去活來。去看醫生,醫生給開點藥,卻基本不起什麼作用。差不多每人都送我一句話:痛經是正常的生理現象,沒什麼好辦法,結過婚,生過孩子以後自然就好了。
後來,果然是這樣子。
其實,那份痛苦是可以避免的。隻是那時,我粗心的母親不知道要教給我,又羞又怕的我又不好意思去問,就那麼稀裏糊塗地過來了。
媽媽不是萬事通,但在年少的孩子麵前,媽媽卻應該是一個學習高手。孩子的青春期來臨,給孩子講講青春期的相關生理知識,讓她們了解自己身體的小秘密,給孩子準備幾本實用又好讀的青春期讀物,讓她們自己去為那些不好意思跟人說的私密心事尋找答案,是很有必要的。
有了媽媽的引導與安慰,她很安然地麵對自己每月的那幾天。她很聽媽媽的話,不吃涼的東西,不動涼水,很注意個人衛生,也盡量保持心情愉快。每個月的那些天裏,她照樣上學寫作業,隻是活動稍微比平時少一些。她沒有什麼煩躁,更無身體上的不適。媽媽終於放心了。
3打開孩子內心的窗
踏進十三歲的門檻兒,不管你願不願承認,孩子還是有很多變化:變得比以前愛幹淨了,每天得洗兩次澡;變得話少了,每天從學校回來,一頭紮進自己的房間,我們想跟她說會兒話都不能;變得易怒,不管我們語重心長還是一派嚴肅,對她的影響都不大。這些還不是讓我們最苦惱的,最讓人擔心的是她拒絕跟我們做任何形式的交流。她先是不讓我動她的書桌,再是不讓動她床上的任何東西,之後發展到越來越嚴重的地步,連她的房間也不讓我進去。偶爾進去拿點東西,她都瞪著眼睛跟我急:“拜托,請尊重我的隱私權好不好?”
她讀初二了,政治課上學了中學生應該如何保護自己的隱私,就首先拿起法律的武器對準了我們。
我不能再像她小時候那樣,強行讓她開門,因為我知道,即便她像小時候那樣聽話,乖乖把門給我打開了,她心裏想的什麼,我還是一無所知。我想把她的心窗打開,卻又束手無策。沒有了語言的溝通,我們就被生生隔在了兩個世界裏,我在這頭焦灼萬分,她在那頭瞪著警惕的眼睛時刻提防。
去年,院子裏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在新學期開學第一天從四樓一躍而下。在重症監護室住了半年,命保住了,但胸部以下全無知覺。她的父母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各方麵發展都很優秀的孩子,為何要選擇那樣一條路。後來有一天,那位父親上網,很偶然地在百度上輸入自己孩子的名字,結果令他瞠目結舌:百度上,有關那孩子的消息有七十多條,不是關於孩子的跳樓,而是跳樓之前那個暑假的事——三四個女孩子發到網上的對那個孩子的人身攻擊,語言之惡毒,讓那位父親不寒而栗。更讓他痛徹肺腑的是,那一切,他們從來沒從孩子那裏聽到過。
“我的孩子,她為什麼不早說?”那位父親在我們麵前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句話,已經無淚。我能理解那位父親的心情,我更心疼那個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孩子。因為她,我對於我那個十三歲的、開始天天對我關門閉戶的女兒,更加多了一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