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臣彥見那雙秋水明眸似笑非笑地凝視自己,心中頓時一陣莫名地怦怦亂跳,淡淡地道“是下官隨意猜的”
葉翎汐默默無語,但眼眸卻是直直寫著“不信”二字。
楚麟盯著兩人沉默的表情,有種很奇異的感覺,這一個是自己的表姐,一個是自己的師父。小麟雖然沒多說什麼,隻是那副賊眼一直滑溜溜地亂轉,像是看出點什麼。
“喂,江兄,你厚此薄彼啊,小王也來了,你怎麼就沒看到我呢!”聽這聲音,江臣彥眉頭倏地蹙緊,嘴角剛剛揚起的微笑凝固。
南宮煜,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我是給我家小郡主當護花使者的!”南宮煜走到葉翎汐身旁,有意無意地與她挨得甚近。
江臣彥臉色漸變,別扭的別過頭去,暗自咬牙切齒。
好你個護花使者,我讓你護花!
南宮煜抬眼,看著江臣彥有些鬱悶的側臉,暗自偷笑,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而葉翎汐此時倒是沒有發現身旁兩人在暗自較勁,反而上下打量著江府,有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風,驟起,微冷。
“進去吧,襄王殿下還在裏麵等著我們”江臣彥回身,淡淡地催促著,其實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因為這走進去,就意味著大家就要換上另一張臉了。
“七哥哥,你兩年前送我的小鸚鵡,現在已經長大了,整天唧唧喳喳地叫著佑哥的名字,有趣極了
”楚麟挽著佑王的胳臂,親熱極了,似是在和自己哥哥拉近乎。
江臣彥表麵雖然專心應付襄王和嚴禦楚,但是雙眼的餘光時不時落在楚麟和楚佑的身上,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這楚麟,果然聰明孺子可教,懂得及時籠絡住佑王。
“江兄,陸兄,我們三個乃是同一屆出來的仕子,你看,我們三個是不是該為這種緣分敬上一杯”嚴禦楚今日倒是一反常態,竟然主動執起酒杯,向著江、陸二人幹了起來。
“嚴兄客氣了”江臣彥微微一笑,和陸杭暗暗交換了個眼色,也就和嚴禦楚幹了起來。
嚴禦楚抿了一口酒,喃喃道“咦,這酒好像有點淡,不知大人府中可還有別的酒?”
江臣彥微微一愣,隨後笑容可掬道“嚴兄,你想喝什麼樣的酒”
嚴禦楚心中一動,道“剛才大人撤下去的那種是什麼酒,味道聞起來不錯”
“回嚴兄,是博羅顥桂醣”
“是博羅顥桂醣?”一旁的楚佑好似有些詫異,眼底泄出一絲興奮。
楚玄抿嘴笑罵道“七弟啊,你怎麼還是對博羅顥桂醣情有獨鍾啊!”
“本王別的酒不愛喝,就是愛喝博羅顥桂醣啊,楚佑間言莞爾,哈哈大笑,“沒想到江大人還是本王的知己啊!”
江臣彥微微一笑道“那是微臣的福氣,來人,到酒窖,拿兩壇博羅顥桂醣上來!”
楚玄笑眯眯地望著江臣彥,嘿然道“才上兩壇啊,大人,我們這除了郡主,都是男子之身,喝酒哪能如此的不豪爽!”
“這……”江臣彥微微一愣,有一絲遲疑。
“怎麼了,江大人,如若不妥的話,那就算了”楚玄此時蹙起眉尖,有些不悅。
江臣彥忍不住,抿嘴笑道“哪有的事,隻是這博羅顥桂醣後勁十足,我怕郡主殿下會受不了——”
“隻聞江大人才華橫溢,卻沒想到和本王一樣,還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啊!”楚佑顯然更加喜歡江臣彥了。七皇子對七皇妃是出了名的二十四孝丈夫,自然對江臣彥的溫柔體貼充滿好感。
而葉翎汐,被這樣當眾議論,卻也隻是斜睨著,瞥了江臣彥一眼,“哼”冷冷地悶了一聲,默默低頭吃飯。
不一會兒,那七壇博羅顥桂醣被抬了上來。
“拆酒,給佑王滿上——”江臣彥簡潔明了,給侍女們下達著命令。
嚴禦楚欠身起來一下,向那壇酒張望了一下,隻見,清澈透明的酒絲絲連連地倒在佑王的酒杯之中。
他的眼眸略微一黯,盯著其他六壇酒猛看。
“欸!嚴尚書,這杯中的酒還沒喝光,尚書為何一直看著其他酒呢!”陸杭斜睨著有些心神不寧的嚴禦楚,當眾將他的窘迫樣子說了出來。
“嗬嗬,大概嚴尚書是吃著碗裏,看著鍋裏,惦記著下一頓吧!”南宮煜和陸杭兩人一唱一和,卻是逼得嚴禦楚臉色發青,隻懂幹笑。
“今日,我們兄弟幾個聚在一起,何不行酒令?”楚玄連忙轉移話題,算是給嚴禦楚解了圍。
楚佑單純樸直,向來與人為善,不知這是兩派在暗中較量,還笑著說“好啊,二哥,那就行酒令吧!”
楚麟和陸杭對望了一眼,也就齊聲附和道。
江臣彥無奈,隻能吩咐侍女“來人,上酒觴”
過了片刻,侍女便端上一個中等酒觴,這一個酒觴的容量就抵上五六杯酒的樣子。
“那誰掌令呢!”楚麟淡淡地問了一句。
眾人麵麵相覷,卻是不好回答,這行酒令,掌令之人不論行令之人的勝負,都要陪飲一杯。雖然美人憐醉比較賞心悅目,可是大家都不敢把腦子動在葉翎汐身上。
“還是由本王掌酒令,這裏就屬我文采最差,又最喜喝酒,你們行令,由本王掌令”楚佑抿嘴偷笑,聞著那酒香,卻是嘴饞的緊。
“如此甚好”楚麟拍手,表示讚同。
“那就由二哥先起頭,以酒為詩,如果說得貼切,本令放行,如果答不上來,或做得不好,則要自罰三觴”佑王哈哈大笑地說著行酒令的規矩。
“那就先從本王開始了,醉後方知樂,全勝未醉時。動容皆是舞,出語總成詩。”眾人皆拍手稱好,楚玄得意,自己飲了一杯酒,而佑王也盡飲了一杯。
但是江臣彥卻在心裏冷笑,這襄王還沒當上皇帝了,就先想著享樂了。
下一個,是楚麟了。
楚麟先執起酒杯,悠然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說完,則也豪氣地飲了一杯酒。
江臣彥心中暗許:在行酒令時,楚麟尚能保持居安思危的想法,沒有枉費自己教導他一番啊。
“沅溪夏晚足涼風,春酒相攜就竹叢。莫道弦歌愁遠謫,青山明月不曾空。”葉翎汐瞥了一眼明月當空,冷冷地說完,不等眾人皆說好,就飲下一杯,再不理眾人反應。而楚佑仍是一副好脾氣,向葉翎汐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幹了一杯酒。
南宮煜的詩文向來優雅,此時炯炯銳利的眼眸隻盯著江臣彥,看的江臣彥竟然有種全身哆嗦的感覺。“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哈哈哈,南宮世子,你且安心,如果你真的醉了,江大人也會收留世子的”襄王微微一笑,話語涵著一絲調侃。
而南宮煜卻是默不作聲,默默飲了一杯酒。
接著,江臣彥、嚴禦楚、陸杭三人依次作了詩詞,行了酒令。
“啊呀——好像又沒酒了”楚佑此時對著空空的酒杯,有些鬱鬱地說著。
“殿下不用著急,不是還有五壇博羅顥桂醣嗎?”這下,嚴禦楚那一直慘白的臉終於回了血色,而且眼眸中散發的是一種無以磨滅的興奮。
“對啊,七弟,還有五壇博羅顥桂醣,我們慢慢地喝”
江臣彥望著楚玄和嚴禦楚兩人均咧著微笑,瞳仁之中,閃著稍縱即逝的嘲弄。
“來人!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