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洶湧前奏(1 / 3)

大楚,崇武帝二十四年四月,羽林將軍展飛的遺體被運回楚都,全國哀悼三日。而距展龍元帥死時,也就短短兩年,沒想到展家一門忠烈,竟有兩人已戰死沙場。展飛的叔伯兄弟都已來到皇城,為展飛的故去而沉痛哀悼。楚思晴披著孝衣跪在靈堂,任由展府家眷哭得淒離慘淡,她卻仍是淚珠未掉一顆,表情麻木,讓人心疼。

江臣彥和陸杭二人陪著楚麟前來吊唁,剛踏進展府,悉悉索索就聽到幾個婦人在他們背後的小聲議論。

“你看,就是那個穿白衣的官員,聽說是當朝八駙馬,別看人長得風度翩翩,人模狗樣,背後還不是和九公主男盜女娼,我上次在晚上還看見他們二人在外麵摟摟抱抱呢,展爺真是死得好冤,屍骨未寒,就給人戴了綠帽子”

“可不是嘛!剛才在靈堂,九公主連一滴淚都沒有流,搞不好,展爺就是被這二人氣得,自動請纓上的戰場”

“你輕點,別讓那個男的聽見了,人家可是大官,那邊又是受寵的公主”

楚麟耳聰目明,又自幼習武,自然將這些微末聲音聽得一清二楚,他惱憤氣怒,一張臉鐵青似碧,正欲轉身發難,卻被江臣彥一手按住,眼神示意他不可。

“師父——”楚麟很哀怨地從牙齒中磨出二字。

“算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與你皇姐,清清白白,自是不怕人非議,今日是展大哥的落葬之日,我們切勿為了這些三姑六婆的瘋言瘋語而擾了他的清淨”江臣彥眼神清明,隻是淡淡地說著。

“是——”楚麟垂下頭,乖乖地應了一聲。

陸杭望著江臣彥平靜的側臉,心中暗忖:這段時間,朝中卻有一些關於她和九公主的閑言碎語,不過兩人好似也不刻意避諱,依舊我行我素,一直有著往來。當然,她二人關係也不像外人傳得那般不堪,江臣彥和九公主兩人有規有矩,來往也有眾人相伴。不過,隱隱約約之中,陸杭能感受到楚思晴和江臣彥之間有著那種被壓抑住的情愫存在,不過,他和楚麟都是聰明人,就連楚麒亦沒有點破。

因為那種情,不單是兒女私情……

楚思晴跪坐在地,一直默默地低著頭,當聽到管家高喊“宸王、江太傅、陸侍郎到——”時,方才微微抬起頭,卻見三人一身縞素走了進來,楚思晴和江臣彥的目光相遇,清輝散淡之間卻有一份溫柔存在,那份相依的柔情淒離若美。

不知為何,楚思晴驀地蹙眉,似是想起什麼,眼神略微一黯,低下頭,再也不看那雙溫柔如水的眸子。

她既是她的姐夫,也是她的姐姐,她與她,隻能是姐妹之間的關係,知己之間的情意。

展飛的遺體按照侯爵禮儀下葬,而他幾個叔伯將軍皆受到朝廷封賞,現在朝廷做的,無非是安撫人心之事。

展飛死後的第三個月,楚思晴又搬回了寒清寺與皇後相伴,而這次,她還有種常伴孤燈古佛的固執,在這點上,楚麟和楚麒都曾勸過楚思晴,讓她勿要這般心灰意冷,然而楚思晴卻像是心意已決,已閉門不見任何人,就連皇後規勸,亦是無用。

寒清寺四周重兵把守,佛堂後院有一別院,一個白色人影飛簷走壁、繞過來回行走的侍衛、穿過假山石桌,毫無遲疑地翻窗進入二樓的露台。

屋內微暗,清朗月色灑在床邊,隻見案幾上,煙霧繚蔓、微暗小樓徒然染上一層清幽的光暈,床上躺著一個眉頭緊蹙的睡美人,江臣彥靜靜地望著她,猶豫著是否叫醒床上的女子,就在遲疑的瞬間,女子忽感有人,倏地睜開雙目,猛地踢開床被,本能去碰腰際的冰蠶綾,給來人一個攻勢。

江臣彥微微一愣,閃躲不及,失聲道“公主,是我”

楚思晴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大驚失色,下一秒,冰蠶綾已收回一半攻勢,不過,即便如此,冰蠶綾的尖刺已觸上江臣彥的臉頰,清秀的玉顏染上了色彩。

“怎麼是你”楚思晴微微一怔,月色中,一雙瞳目已顯得尤為震驚。

“可不就是我嗎”江臣彥忍著臉上泛著的刺痛,苦笑道。

楚思晴驚滯片刻,眼眸順著月色,隻見江臣彥臉上那刺眼的紅,她連忙跳下床,不顧透明的褻衣下隻著一件雪錦肚兜,急忙從櫃子裏翻出上佳的金瘡藥和棉布,把藥膏塗在棉棒上,轉過身,替江臣彥的輕輕擦拭。

“冰蠶綾的尖刺是千年寒石所鑄,若不及時敷藥,不但寒毒滲血,就連你的臉都會毀掉的”楚思晴埋怨地數落著,專注於她的傷口,說話時吐氣幽蘭,氣息盡數灑在江臣彥白皙的臉上,江臣彥的肌膚刹那之間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她柔軟的指尖透過紗綿,摩挲著自己的肌膚,一種很奇異的觸感漫上江臣彥的心間,她身子僵硬,感覺空氣有些稀薄,腦袋漸漸被放空,呆滯地沒有作答。

過了良久,這種曖昧的空氣才漸漸散去,隻因楚思晴灼熱的氣息已離開她的臉,“好了”楚思晴好似還未發覺自己的衣著淩亂透明,江臣彥的視線不經意瞥到她嬌嫩皙白的頸項,臉上又是一熱,頭很不自然地略微偏移。

似是察覺她微微側頭,楚思晴低頭瞥了一眼,唇間溢出“啊”的驚呼,連忙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臉頰倏地染紅,羞惱道“你今夜找我有何事?”

“你要出家?”江臣彥攥緊了拳頭,一張臉有些陰晴不定。

楚思晴心中一沉,手指暗暗揪緊了被子,冷冷淡淡地道“恩”

江臣彥的臉色頓時煞白,激動地道“不許——”

楚思晴的心“咯噔”一下,稍微定了定心神,淡淡地道“憑什麼本宮要聽你的”

因為我不準。江臣彥自然不敢這麼說。

“煙兒和汐兒不在,我就是你姐姐,你難道忘了她們的臨走前的叮囑了嗎?”江臣彥視線略微有些慌亂,理由也說得毫無底氣。

“噢!”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楚思晴微微側頭,眉頭有些擰緊。

姐姐,原來是因為姐姐的囑托,你才會對我這般上心,又是陪著自己度過了這段悲傷的日子,現在又是為了出家一事而深夜造訪。

楚思晴的心中又是泛著陣陣錐刺的悲涼,眼神也略微一沉,低聲頭,端詳著床鋪,麻木道“我意已決,你就不要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