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尋英挺的眉頭輕輕皺起,原來她說的就是雲惠宮後門。
挨著紅牆邊放著一排木桶,方才從禦膳房端出去的,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都被一股腦倒進了木桶裏,味道變得混雜反而難聞至極,還有幾個木桶裝著一些幹的食物,旁邊的地上散落著好幾個沒有動過的饅頭,還有糕點。
暄妍欣喜不已,吊著胳膊撒歡地小跑過去,撿起一個大白饅頭,右手握住,左手拍了拍後撕開麵皮她自己吃掉,又跑回去把幹淨的芯遞給楚尋:“吃吧,嗯,接著呀!”
暄妍看他站著一動不動,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便把饅頭掰開了塞一半進他的嘴裏,另一半塞進他手裏中。她轉身又去翻找,提出一隻吃了胸脯肉的烤鴨:“你看,還有烤鴨,好香!這個木槿肯定愛吃。”
暄妍一邊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宣紙放進去包好,一邊自言自語:“都是肉呀,難怪她那天要跟別人打架。真是餓的餓死,撐的撐死。”
暄妍又在一堆剩菜裏挑挑揀揀出幾樣。
她挑完了走到楚尋麵前,遞給他一個小包:“這包給你,完全沒動過的下酒鹵肉,應該是肖妃一口沒吃就倒掉了,拿回去吃,免得待久了被人發現。咦?你不吃掉饅頭,幹嘛使勁捏它?”
“唔!”她話還沒說完,被楚尋一把摟入懷裏抱得緊緊的,嚴絲合縫,他從未這樣抱過她……
她一下就明白他的想法,回抱住他,無聲安撫。
“是我對不住你。”作為一個男人,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妻子吃飽,他心中又豈是恨這麼簡單,恨自己無能,恨宮中之人見拜高踩低,萬千滋味襲上心頭。
“木槿跟我進宮吃不飽,我自責,我嫁給了你,我也吃不飽,可是你不要自責。”
“為何?”
“哎呀,放寬心啦!我隻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婢女,你早就一清二楚了,無須為了一個騙子而煩憂,我作為一個丫鬟,吃這些已經很好了,以前都吃不到呢。”
她的解釋,她故作輕鬆的笑顏真的很蹩腳。她越這樣說,他越不是滋味。
他想看見的、他喜歡的,是她發現他躲在櫥櫃裏時,那忍俊不禁的莞爾,是她和樂雲瘋玩時的開懷大笑,是他吻她時羞紅的臉龐。
楚尋情不自禁再度覆上嬌唇,輾轉廝磨,可是兩人嘴裏都是一股鹵雞味,越吻越餓,都忍不住笑出來。
楚尋打趣她:“我好像更餓了。”
“那我們回雲婉宮吧……”
楚尋的笑變得深邃起來,說不出的意味。
雲婉宮啊,他出生在那裏,最快樂美好的時光也是在那裏,他的心與那裏一同枯榮,荒蕪了十三年,現在又終於再度成為了他的家。
他牽著她,她跟著他,黃黃的月亮又調皮地跑出來了,將他們一雙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拉得長長的。兩個一直漂泊無依的人仿佛有了一絲歸屬感。
暄妍看著地上的影子,悄悄把頭往他的肩靠攏,這樣兩個影子就緊緊依偎在一起,如果他們能一直像這樣該有多好,可是她隻怕有一天會被徹底打回原形。
那時,她又以何種身份,何種資格像這樣站在他身邊。
方才楚尋自責不已,其實她想說的是,我相信你,等你有一天東山再起,一定不會餓著我。而這是暄妍沒敢說出來的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