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前禁軍統領嗎?後來被袁碩尓搶了官職,遭貶了。”她緩緩道。
“你前些日子在禦書房把他參奏袁碩爾的奏折給杜延庭了吧。”
他怎麼會知道,又為何特地提起?暄妍心裏發慌,她可是犯下大錯了嗎?
她在禦書房,杜延庭常常會要她留意一些事情,比如皇帝聽某件事的時候表情是怎樣的,杜延庭批閱某一個奏折時,是很快還是稍有思索,這些他都會讓暄妍一一記下。
而就在前一月,他讓暄妍想盡辦法,把謝禕呈上的密折一字不落地背給他聽,而暄妍無法不從。
袁碩爾本來是國舅的人,在國舅倒台之時,杜延庭特意沒有辦他,放了他一馬。趁機收為己用。
而現在袁碩尓利用職權漏洞,犯了錯誤,謝禕深知他錯,故而上奏彈劾他。
本來這是一道密折,隻有楚信能看,如此便可以以雷霆之勢追查袁碩尓之罪。
可由於杜延庭知道了奏折內容,他為了保住袁碩尓,做好了一切準備。
他聯合朝中幕僚說謝禕誣陷袁碩爾,居心不良,對袁碩爾搶了他的職位而懷恨在心。
袁碩爾也對父皇的審問對答如流,所錯之處早就偷偷改正,虧空也都一一填補,導致刑部查不出任何證據。
“於是謝禕以構陷忠良而入獄,本也不是殺頭之罪,但杜延庭派人日日羞辱,讓他食屎食尿,在民間編撰了他奸詐構陷他人的歌謠,兒童日日傳唱,家人皆以他為恥,他終於不堪欺辱,昨日麵對勤政殿自刎。”
暄妍的心血凝滯了,他不殺伯仁伯仁因他而死,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一個舉動竟然會害一個人至此,。
她一動不動,眼睛也不眨,似乎是像屋簷的冰條一樣凍住,
“我隻是把他的奏折背給杜延庭聽……”她的聲音像嗬出的氣一樣散去。
她的腿軟得站不住,楚尋抱住她撐著她。
“他為什麼要自刎,為何不活著,洗清冤屈。”她的喉嚨如堵了枯草,快要發不出聲音。
“謝禕從未收受賄賂,老母病重都請不到一個好郎中治,當年遇到母妃,才給他請了太醫。因為品行高潔,為官清廉,所以俸祿微薄,又總是救濟窮人,妻子生辰家中都買不起肉吃。”
暄妍覺得她的淚被凍住,否則,她怎麼會流不出。
“你要他如何洗清呢?他這等忠義之輩,像來不與品德低下之人同流合汙,他們隻有忠義直腸,哪有卑劣手段去應對人心鬼蜮,他就是為了自清而死。”
暄妍仿佛看見楚尋眼中含著熱淚說出這句話,為了自清。
“暄妍,他是忠臣……”
他是忠臣!
暄妍不自覺地蹲下身子抱住她自己,天地間的一切俱都離她遠去,耳中心中反反複複隻有這一句。
楚尋沒有罵她打他責怪她,他平靜的敘述卻如一把鈍刀捅進心窩。
楚尋堅定地望進她的眼中,說:他是忠臣。
他的眼神讓她震撼。
什麼是忠什麼是奸?
她心中第一次形成了這樣的輪廓。
為什麼那樣的疼?
她說不出一句話,哪怕連一句我錯了都出不了口,隻能哽在喉頭,因為愧疚在此時太過蒼白。
謝禕的一顆忠臣赤子之心並沒能保全他最重視的名節,反而是聲名狼藉。
他的一生都無怨無悔地奉獻給了楚越和百姓,讓人唏噓。
楚尋看她的模樣,還是心有不忍,俯身把她抱回寢宮,放到床上。她呆傻地任他擺弄,什麼表情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