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美麗的誤會(2 / 2)

“嗯,等我掙了錢,便請阿紫一起去看看,開開眼。”

“此話當真?”

“當真!”

“那,拉鉤”楊紫童心勃發,自然拉著周一墨胳膊輕輕一搖,有點撒嬌地說道。

周一墨根本無法拒絕,抬手伸出了小指頭,與楊紫拉了勾。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與少女肌膚相親,那一刻,心中突然想起了月夜為自己包紮傷口的向紅菱,心口沒由來地一疼。

忽而又想起當初在向家寨比試的時候藝壓全場,且自己欠對方一個人情的青衫少女左丘青靈,在自己定親典禮上邀請自己去釣魚城,沒想到自己出了事無法履約。

小女孩模樣與周一墨拉完勾的楊紫發現他突然心緒不寧,陷入了短暫的失神,猶如,猶如當初第一次聽自己琴聲一般——難道,自己,總是讓他陷入回憶?究竟是自己的宿命,還是他的記憶中有某種與自己相似的東西?

周一墨回過神來,發現楊紫似乎不太高興,為了哄楊紫,便輕輕哼了一首他最近才慢慢想起,當初丁醜爺爺介紹宋詞時曾哼過的一首小詞,號稱“曉風殘月”柳永的代表曲: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唱著這首小曲,周一墨又想起丁醜爺爺所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可證道。那道究竟是什麼,證了道又有什麼用。在“一線天”聽“將進酒”,如今他自吟唱柳詞,風格完全迥異的詩詞裏,周一墨總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共通之處,卻模模糊糊總是無法觸及,如夢如紗。

楊紫卻沒有他那麼多關於大道的思慮,突然聽到他低語吟出一首從未聽聞過的憂傷詞曲,她似乎聽到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發出猶如琉璃破碎的聲音,竟然不知不覺抓著周一墨的衣袖,猶如驚濤駭浪中一條孤淒的靈魂抓著唯一的稻草,一雙大眼睛早已經清淚瀝瀝,流入紫色麵巾。

楊紫從小不能修元習武,父親便讓她學文弄音,誰知道,一個不能修行的小女孩對文學和音律一道卻極有天賦,十歲精通音律,十二歲精通詩詞歌賦,尚未及笄便儼然成為了一個才女。可惜教門內隻重元武,輕視文章音律,隻當其為取悅男人的細末手段。楊紫父親在教門內遭到陷害後,楊紫也被人整治得淪落為了一個賣藝的清倌。

正是因為她精通音律詩詞才最為懂得周一墨所吟那曲詞中濃如血淡如煙深入骨的淒美,一種深陷江湖卻又獨立天地,萬人追捧卻又無人能知的,風輕雲淡中撕心裂肺的憂傷。

這讓楊紫感同身受。

不過她終究是誤會了,她所理解的人是那個不知道隔了多少歲月和山水,一生遊跡青樓胭脂中,獨悟自道的落魄詞人柳永,而不是眼前這個尚未及冠的少年。

以楊紫看來,能詠唱如此淒婉詞曲的人,決計是一個內心有著美好的人,況且當初在青神“百花樓”他說的那句話,原本就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此時,周一墨的身影在楊紫眼中無限拔高,如果周一墨知道了這一點,會不會後悔吟唱了這麼一首詞,毫不保留地,擊穿了一顆少女的心。

看楊紫無法自製地抓著自己哭泣,周一墨懵了。他自己對詩詞的理解領悟原本一般,自然無法感受楊紫感受到的感受。原本想逗她開心的,卻沒想到逗得她如此傷心,這讓周一墨對自己“逗”的水平極端失望。

看楊紫哭得那麼傷心,周一墨忍不住用左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沒想到,此時心中沒有依靠的楊紫像突然才發現他一般,毫不猶豫地,一頭撞進了他的懷裏,雙手抱著周一墨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前抽泣。

周一墨徹底懵懂了。

他舉著雙手,心虛地左右打望,似乎是要說“我什麼都沒做,你們看看,我什麼都沒做呀!”

不過,奇怪的是,這個時候,狹窄的巷道裏,除了他倆,鬼影子都沒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