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回去吧,不要再送了,”紀鈺低頭看著麵前的人,清晨的露氣正重,她的羽睫上沾著點點晶瑩水珠,低頭時,水珠顫顫,仿佛有一段欲語還休的愁思。
沈長樂雖低著頭,可眼睛卻拚命地睜大,不想讓自己的眼淚落下。離別在即,可是卻一下有好多話想和他說,那些說不完的叮囑,想讓在記得好好吃飯,旅途不要太過辛苦,要平安地回來。
可是那些話本就已說過,此時再說,倒是有點嘮叨了。可是她就是舍不得讓他走,一想到他離開就是幾個月,甚至是半年都不能回來,她怎麼舍得放手。
“我該走了,要不然……”紀鈺知道她一直沒抬頭,肯定是在拚命忍著不哭。
說實話,他心底還挺慶幸這小東西的忍耐,要不然她真的哭了,他還真怕自己一時心軟了。
“你們送王妃回去吧,”紀鈺對著站在後麵的丫鬟吩咐道,隻是他說完了,沈長樂抓著他手臂的手掌,一下子有握緊了。
沈長樂半晌才啞著聲音說:“你要記得寫信回來。”
“好,我一定寫,日日都寫,每天都給你寫一封,”紀鈺聽著她濃濃的鼻音,知道她心裏難過。隻是他心中又何嚐舍得,他伸手將她一下抱在懷中。
沈長樂被他抱住,先是一愣,轉瞬便掙紮了一下,旁邊還有這麼多人看著呢,豈不是讓下人們看了她的笑話。
“別動,讓我抱一回,”雖然之前在房中,已抱過她,可是此時看著她站在自己的麵前,纖細柔軟的身姿就近在咫尺。他又怎麼忍心就這麼離開,想到此,紀鈺不由苦笑一聲,竟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也這般婆婆媽媽了。
沈長樂趴在他懷中,他今日穿著一身玄色勁裝,寬闊的肩膀被包裹在錦袍之中,玄衣裏繡著的暗色卷雲紋,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暗繡紋路劃過她的臉頰,帶著微微的磨礪感,可是卻讓她覺得真實安心。
“王爺,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沈長樂在他懷中低聲說了這一句,這才從他懷中起來。
紀鈺知道時辰就快到了,實在是不能再耽誤了,狠狠心地翻身上馬。
待他打馬離開的時候,在街角處回頭望過去,就見朱紅大門前,那一抹淺碧色纖細身影,微風吹拂她的衣裙,撩撥在他的心頭。
沈長樂一直到徹底看不見他的身影,還傻傻地站在外麵。還是身後的春柳,小聲道:“王妃娘娘,還是先回去了,早上霜露重。”
此時沈長樂烏黑的長發上,都沾染上了薄薄的水汽,隻是她抬頭看著遠方,良久才點頭。
等回去的時候,春柳見她興致不高,知她是難過王爺的離去,所以也提議道:“這會還早,不如王妃再上床歇息一會吧。”
沈長樂沒說話,隻臉色有點泛白。
春柳在一旁瞧著,實在是擔心,便又勸了一句:“王妃,您別擔心了,王爺不過就是出個遠門而已,很快就回來的。”
沈長樂終於點了下頭,隻是她心中仍然有些不安。因為她記得前世時,皇上是在三年後,突然駕崩的,當時二皇子在宮中侍疾,其他皇子皆在宮外。當傳位聖旨被拿出來時,宣旨大臣當眾宣布皇上傳位於二皇子。
大皇子及一部分大臣憤然拒絕相信此聖旨,大皇子更是直指二皇子謀害先皇,奪取帝位。而其他皇子則也是迅速地分為兩派,那麼紀鈺……
那時候的紀鈺在哪裏,沈長樂拚命地在想著。隻恨當年她正在守寡,三年守孝期,她幾乎隻在那一方小院中度過。而當她回到沈家的時候,天下又再一次易主了,二皇子被奪了皇位之後,自盡與太極殿中。
外麵都在傳,當初二皇子是弑父才登基的,所以七皇子率兵攻進皇宮之後,他就自知時日無多,便上吊自盡。當然二皇子也就是廢帝之死,自然也被推到了紀鈺身上。
他本就登位不正,又有了逼死親兄弟的名聲,整個天下幾乎都對新皇又敬又怕。而當初在京城中的諸多勳貴,也在這時候聯名上書皇帝,希望他能善待廢後以及廢帝子女。
皇上自然不會對廢後以及廢帝子女做什麼,隻是他們也隻是被囚禁在晉王府,不得隨意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