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義淩然的林知府(1 / 2)

林曦從未想過閩大夫的大限會來的這麼快。

當第二天清晨服侍閩大夫的丫鬟慌慌張張來稟報的時候,林曦不知道自己是作何感想。睡了一覺之後他的精神氣明顯感到與以往了不同,那種輕鬆十五年來從未有過的。

他鄭重地將來不及收拾起來的藥箱親自放進了箱籠深處,與其他的秘密一同靜靜地安放。

閩大夫的後事是林曦一手操持的,等一切安頓好,剛屁股坐下,抓了一本遊記倚靠在暖榻上便聽到外廂一陣慌張的腳步。

在房裏伺候的丫鬟圓圓立刻撩了簾子出去,嗬斥道:“什麼事如此慌張,少爺剛得了片刻歇息,你便來煩他,若不是有緊急的事情,看我怎麼收拾你。”

圓圓人如其名,看起來比較圓潤。林曦房裏有兩個貼身大丫鬟,還有一個團團,也不瘦,總之都是胖丫頭。

林曦還保留著前世對女性的謙讓尊重,所以即使如今變成了林少爺對丫鬟也是向來寬容優待,更何況都不過是十來歲的小姑娘,以至於兩個丫鬟自然是心寬體胖。

來稟報的是林曦的小廝林方,向來知道林曦的丫鬟圓圓潑辣,團團穩重,當下說:“姑奶奶,可是出大事了!今個兒老爺休沐,裴少爺一大早來找老爺,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就聽到裏麵拍桌子摔東西的聲音,老爺還大聲嗬斥著,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裴少爺便被老爺給趕出書房,還說什麼……從今往日,你我師生情誼就……就此作罷,你走你的通天大道,不必再來光顧咱們林家這座小廟!裴少爺聽了,當下就跪在地上,請求老爺收回成命,可是老爺似乎是鐵了心了,關了書房的門,如今誰都不許進去……若不是咱們府上沒人敢勸,小的豈敢來煩擾少爺,如今這都過了午膳,廚房熱了幾次,可都沒有送進去。”

聽此圓圓皺眉,“少爺的病才剛好一些,又忙上忙下閩大夫的後事,親力親為的,身體更虛了,周媽媽心疼了一夜沒睡,剛被勸著回去躺下,還囑咐我們萬不可讓少爺再受累了。”

“圓姑娘……”

“這也沒辦法,都是主子的事情,你且等著,我去稟報少爺。”圓圓也不再廢話,然而剛轉身,卻見林曦也出來了。

“少爺。“圓圓福了福身,林方叩首。

林曦微微頷首,“不必多言,帶路吧,林方,裴師兄可還在?”

“小的過來的時候還跪在老爺的書房外,估摸著這會兒也還跪著。”

林家的人口不多,主子也就兩個,從東廂房走到林青的書房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老遠便看到裴軒直挺著脊背,一動不動地跪在書房台階下,今日天氣雖不炎熱,但日頭下裴軒的後背已經完全汗濕了。

“師兄。”

身後傳來林曦清潤的聲音,裴軒的繃直的脊梁有一瞬間的彎曲,放鬆了片刻後又直挺挺的了。

“還是驚動你了,聽說你為了閩大夫的事都忙壞了,是為兄的不是。”裴軒沒有回頭,望著緊閉的房門低啞了聲音說,“老師隻是一時氣急,過會兒,他會想明白的。”

下午的日頭大,林曦雖然怕冷,但也怕曬,他側過身體望著緊閉的書房們淡聲道:“我從未見爹這麼生氣過,以前再怎麼氣你也不會說出斷絕師生情誼這種話,更何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師兄,不知道你跟爹具體說了什麼,不過就算你今天跪斷了腿,憑爹的性情也不會心軟的。”

裴軒依舊未動。

林曦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低聲道:“他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嗎?認準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更何況你要他做的……完全與他堅信的相違背,七八年的揚州知府都沒讓他學會,你覺得你可以嗎?”

這次裴軒回過了頭,但他的臉上帶著明顯的驚愕。

林曦輕笑一聲,也不再管裴軒是否會繼續跪下去,徑自走過。

“師弟!”身後傳來裴軒的聲音,“為兄這是為了林家上下好啊!老師若是執意不肯,再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啊!這幾年朝廷年年打仗,年年戰敗,這次睿親王世子出征不知道能否凱旋而歸,但是場場戰爭下來國庫已經被掏空而盡!朝廷沒有銀子,從哪裏來?江南繁華,淮州更是富中之富,光是各種賦稅就遠遠多過其他貧寒之地,鹽商、茶商、糧商各個富得流油,哪個不是除了大門,院子修得富麗堂皇,呼奴喚婢,前恭後擁,雖是低賤的商戶,但怕是活得比皇帝都滋潤!他們打點衙役,交好世家,孝敬京裏,年年不缺,筆筆都是錢,但就是孝敬不到皇上的麵前!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京城的三皇子和五皇子四年前就已成年開府,這兩家為了爭奪東宮之位,早已經將淮州視為銀庫。老師耿直,不肯屈就任何一方,不是因為他為官清廉,剛正不阿,而是江南地界的利益已經被兩位皇子劃分,老師不屬於任何一方正好蒙蔽皇上方可大肆斂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