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1 / 3)

吃過早飯,三皇子身邊的侍童請我去正廳,簡單收拾去了正廳便見著眾人齊聚,晃眼一見獨孤玥耷拉著眸子,而一旁的莫華也是穿著富麗卻毫無生氣。我行過禮後,坐在三皇子的身邊有些忐忑不安,畢竟將近一年我都未來到這個地方,他卻是啟口說道,卻又仿佛是漫不經心:“去年媚兒大病一場,如今終見得痊愈,府中之事還是媚兒打理起來得心應手些。”

我冷眼看著底下坐著的眾人,心中卻根本開心不起來,這畢竟是必然的結果,我身為正妃且是國相的嫡女,就衝著這個麵子,主母的權利是不可能被剝奪的,隻是我依舊好奇是誰陷害我,還害得獨孤玥失去了自己的骨肉,放眼一望,卻瞧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一晃便過了元宵,因為年輕女子不得過隆重的生辰,我便得安排著童家兄弟的生辰一事,想把這辦的熱鬧。生辰宴會是安排在玉竹軒的,這次無疑童瀟又喝多了酒,吵鬧之餘倒是覺得溫馨了些許。

皇上一病便拖了一年有餘,卻依舊未提立太子一事,德妃的地位也是穩步不前,淑妃雖幫著料理六宮之事,卻依舊沒有大權在握,雖說儲位是默認由蘭王繼承,可裕王是先皇寵妃之子,若不是張家的勢力將太後之子推上皇位,如今皇位還不知是誰的呢。

好不容易入了初夏,本想著準備蘭王的弱冠之禮,卻不巧碰上了太後薨了隻得草草了事。守了三個月的國喪,等褪去了素服,童瀟巴巴的讓我給他去做一身新衣裳,原是他來時並未帶夏衣,如今脫了素服倒還找不到合適衣服穿了,我便依了他。

雨下的蠻大,因是入了秋的緣故,想著反正現下府裏無事,也許久沒回江南老家,便記掛著收拾東西回去看看,正巧蘭王主持朝政不得閑,我便帶著雪思和流春回去,誰想童瀟拉著童湘倒還要來插一腳,我也就隻好把他倆也給帶上。

江南比懷都是要遠的多,蘭王便特地派劉侍郎來送我。還未入江南的地界,便絲毫不見秋意了,真當應了四季如春之說。

童瀟掀開簾子看向外麵不覺說道:“眉將柳而爭綠,麵共桃而竟紅,這裏真當美極了。”

“你且亂用,隻等回去必須上學堂了。”我說著,他卻回過頭衝我笑笑:“我的好姐姐,回去你教我罷,我是最煩上學了的!”

我摟過童湘:“且瞧瞧你弟弟,已讀得好幾本了,你這當哥哥的也好意思。”

因傳了消息,自打進了長街,便有官兵圍著人山人海的人群,我下了馬車改乘小轎,流春帶著兩三侍女在我轎子兩邊跟著走,雪思和童瀟童湘分別乘了小轎在後麵跟著。穿過了長街,又過了西街,便見著一條街兩旁站著許多穿戴整齊的奴仆,再走了數十步便落了轎,流春扶著我下了轎子,入眼的是被裝飾過的大門,大門緊閉,門前的人皆下跪行禮,我連忙去扶起幾位庶母,並一一相互介紹,周姨娘笑著:“今日倒借了娘娘的光,讓咱們也好生體麵。”

說罷,周姨娘便讓兩小廝開了門。周姨娘是本是大家閨秀,隻是家道中落,才嫁給父親為妾室,因不得父親寵愛,便來到老宅打理事物。劉姨娘和嚴姨娘本是小家子,但也略識得幾個字,不像程姨娘是個市儈,渾然不懂禮法常綱,我以前多少也受過她的氣。

進了內院,迎上來兩衣著與侍女完全不同的女子,周姨娘見我不知,指著一女子開口道:“這是你敬表哥的夫人。”然後指向另一女子:“這是你表妹。”

他倆一一給我行過禮,我便同她們穿過遊廊,直進正堂,正堂裏屋本是老太太住的,自從老太太病逝後這裏屋便空了下來,周姨娘不敢越了規矩,便沒有安排人住這兒,所以打掃了我以前住的閑池閣。

“勞煩周姨娘費心了!”我微笑著,周姨娘卻是受寵若驚的說著:“娘娘這時哪裏的話。”正巧這時一女子進殿:“見過娘娘,妾身來遲了,不知娘娘可否怪罪?”

此女子當真比過了先前兩位妙齡女子,著著一身豔紫華蘿長裙,披著一件洋莞浮珞衫,戴著一支玉打的鑲金寶冠,當真是豔比春紅,豔比春嬌。周姨娘在我耳旁小聲說道:“這是你三哥的夫人,喚作黎雪,裕王妃的堂妹,因你哥哥來這兒做了縣令,估計先派你嫂子來請安。”

“三嫂快起來罷,就此坐了,一會兒還得去瞧瞧三哥。”

“早聽聞娘娘親和,果不其然,妾身才真是見著活脫脫的氣質美人兒。”黎雪笑著,口齒也是討人歡喜卻不討人厭。還沒等我開口,程姨娘說著:“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

劉姨娘看向程姨娘:“姐姐今兒倒是怎麼了?這娘娘來了真是帶來福氣,連程姐姐也會引用詩詞了。”劉姨娘如此一說,倒沒人去在意程姨娘所說何意。隻見程姨娘尷尬一笑:“瞧你們一天天以詩書為伴,我怎的隻能做個粗人?”

也不知聊了些什麼,左不過是回憶往事,我借著去廁行的空子去了南苑。雪思和童瀟童湘自打進了府便被帶去南苑,我這時還真想瞧瞧他們在做何。

南苑屋裏沒人,我四處打量也沒見著,突然一個聲音從我背後傳出,“姐姐怎的來了!”我恐嚇的回過頭,原是童瀟,接著雪思和童湘也進來,我隻問著:“我才真是要被你們給嚇著!”

“可不是被嚇著了?”童瀟笑著,我戳了下他的腦袋:“竟等回去綁你去了學堂便好了。”

童瀟又跑來挽起我的手臂:“我的好姐姐,我錯了,你可別送我去那地兒。”

雪思倒笑了笑,我也望向她:“隻怕與你倆也相幹,隻等著找些好人家,早點把你們送走就清淨了。”雪思也過來嘟著嘴:“我隻怕是要永遠跟著娘娘的,就是想嫁,娘娘也怕攔著不讓嫁呢!”

定是跟著童瀟這小子學的油嘴滑舌,許是我性子太好,倒真反駁不了她的話,我也真心舍不得他們。黎雪當真是有些本事的,不僅是聽周姨娘誇讚,這這打理事兒的確是一把手,虧得如此年輕,當與德芳姐姐有的一拚,我卻是自愧不如。

一連待了數日,因有官兵攔著倒也沒什麼不規矩的人來鬧騰,算著日子也該回去了,周姨娘卻拉著我說道:“娘娘如今不得空回來,怎不過了中秋再走?”

“周姨娘說的極是!妾身大婚時娘娘未來,如今可不得讓您走了。”黎雪笑著,直叫著敬表嫂和表妹拉著我,我也笑著回話:“我原是要留下同你們過中秋的,隻是府裏的事兒挺多,這次出來久了怕是不便,方得回了。”

周姨娘替我整了整套著的披風:“這大清早便要回,隻得回去好生休息,若有空可要來著,江南可是個好地兒!”

我點了點頭,見雪思與童瀟童湘各自上了轎,我便也也上了轎子。出了長街又落了轎,我們便坐著馬車走了。

“姐姐住的‘閑池閣’可真是好聽,原有著清天苑再多一清天閣倒顯得累贅,姐姐不然改了閑池閣?”童瀟說道,我仔細一思量卻真有這麼個意思,我看向他:“你這不學無術的竟還懂得這?我且問你這名兒出處,你又不知了。”

見著童瀟一臉茫然,雪思笑著:“是出自《釵頭鳳》罷。”

童瀟笑著又跑來靠著我:“我的好姐姐,回去我一定念書了。”

“隻怕沒有東西能把你這給記了去,一轉身又不認了才是!”我打趣著說道。

走走停停了好幾日才回到王府,幸好府內一切如舊,雖聞無事,卻是聽得幾句閑言碎語,說是獨孤玥不滿自己的位分,不過是又懷上一孩子,偏這會兒子來鬧騰讓人心煩。

晚膳之後,我便是於榻上看書,突然一隻手將我的書拿掉,我怒氣的看向蘭王:“王爺怎得來我這兒了?玥妹妹懷著身孕,王爺怎不去陪著?”

“你莫不是沒懷上孩子?竟在吃哪門子的醋,難不成我還來不得你這兒?”他說道,我別過頭沒說話,他接著說,“好端端你怎的又有脾氣了。”

我自知不該與他置氣,他是王爺,我怎的能和他強嘴。

蘭王主持完政務便去了宣室殿侍疾,德妃畢竟是上了歲數的人,一來二去便也是病了,後宮之事便交於淑妃管轄,也沒聽見前朝有何動靜,俞氏的倒台,倒是使五皇子無法與蘭王爭奪皇位。

中秋倒沒多少排場,然中秋宴會結束不時,於半路,宮裏便傳來皇上駕崩的消息,因是晚上,我便同蘭王返回宮中。才到東華門下了車下,我與蘭王便各自乘著轎子匆匆趕去宣室殿,下了轎子,又被兩三太監引著穿過幾條遊廊來到大殿前的院子裏,見著一群跪著的命婦,我便是在前麵跪著,兩三聲哭泣,兩三下抹淚,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無一不得做做樣子。

辦了喪事自然得打算著繼位一事,我雖是在府中憂心忡忡,擔心蘭王會失手於皇位,然過了兩日,便是聽到蘭王便繼位為皇帝的消息。

皇帝繼位次日,我簡單收拾了便帶著眾人去了皇宮,於午門下車,乘了轎子從大門一旁的側門進去,其他人便往東華門駛去。大院異常之大,竟走了一刻,下了轎走進一橫貫大穿堂,穿過便又看見一略小的院子,十來個太監宮女統一著裝,恭恭敬敬地站著,見我來了忙下跪行禮,隻聽道“蘭妃吉祥”,我真有種不好的直覺。

走了近百步,又見著一三間大門,太監依舊開了一旁的側門,便見著一氣派的宮殿。眾太監宮女退下,又迎來了幾個太監宮女,引著我從一旁的角門進了內宮。

角門口放著一轎輦,幾個太監在一旁規矩站著,行禮後請了我上去。兩三刻鍾,便見著一宮殿門口站著若幹人等,宮女太監行禮,詢問了才知並不是我住的宮殿,再行了一段路,又是幾個太監宮女在一宮門口侯著,這便是獨孤玥住的合歡殿。

又走了一會兒,見著一太監在轉角處站著,見我來便大聲叫道“蘭妃駕到”,過了轉角處,一幹人向我行禮,兩太監壓了轎子,一陌生宮女異於普通宮女的著裝,扶著我進了富麗堂皇的鳳藻宮。

走過大穿堂,見著“鳳藻宮”的牌子正掛著,邁進便見著左右各兩三間房子前各有兩三侍衛站著,穿過院子,侍衛便退下,幾個三等宮女同太監也退下,隻留兩人跟著我穿過遊廊,走盡又見著一小院子,一座名叫“鳳藻亭”的亭子立於中央,旁邊幾棵樹圍著,數那棵桂花樹最為顯眼,旁有兩棵應該是剛種上的樹,正擋在左右兩間廂房窗前。從亭中穿過去便見一掛著“鳳藻閣”牌匾的屋子,隻當這是正殿了。

大殿內金碧輝煌,遍布金玉富貴至極,環望隻見奢華無比,兩旁整齊放著椅子,大抵是按著位分擺好了的,複上兩三台階,掀開用金線繡著的龍鳳簾帳便見著一奢華的鳳椅,遠看隻覺得格外豪華,走近一看才知鳳椅兩側雕刻著的鳳凰惟妙惟肖,椅子後麵立著孔雀屏,鑲嵌著的各色寶石引人注目,我不禁驚奇言道:“這豈不太過奢華?”

一旁的宮女說著:“娘娘乃皇上發妻,自當母儀天下,如此也是禮製?娘娘且放心住下吧。”

“你叫什麼?”我問道,她笑著行了個禮:“奴婢名喚綠蕪,是鳳藻宮的一等掌事宮女”

“綠蕪牆繞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我輕聲說道。

綠蕪笑而不語,看著她年齡倒是不大,能做到一等宮女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

不一會兒,我宮裏的宮女便是排列整齊的進了大殿,正此時雪思也帶著流春和繁香從側門進了大殿。少說殿裏也有二十來人,綠蕪笑著向我行禮:“鳳藻宮一等宮女兩人,二等宮女四人,三等宮女六人,給娘娘請安!”說罷眾人便下跪直道“娘娘千歲”,我連忙讓她們起身,轉而問流春:“還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