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風未到,忽然那低沉聲音又至:“小子,你難道不怕死麼?”此時聲音較方才響亮了許多。兩人聽到那聲音,都覺蹊蹺,各自跳開一步。
白炎道:“婆婆,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不待老婦開言,那人又道:“老夫男子嗓音,你這小子怎麼聽不出?”
白炎忖道:“我隻道這婆婆會學男子說話,原來這前輩另有其人。”
摩提耶羅隻怕這藏在暗處的高手突然出手,自己難以抵擋。他不再多管白炎,望空猛的一指急點,隻聽“轟”一聲,那指力打在石壁上,竟將它崩出個缺口來。
那人笑道:“摩提耶羅,你聽好了:廿載風雨棹孤帆,飄蓬江海驚天瀾!”
摩提耶羅本來作勢再打,聽了這話,兩手忽然垂下,張口結舌,驚異不已。
那人又道:“我不在這裏,你若想找我,就來君山罷。”其聲漸希,說到最後幾不可聞。
摩提耶羅高聲問道:“君山?君山是丐幫地界,我怎能輕易去得?”那人卻不答。摩提耶羅又問幾遍,隻是無人理會,想來那神秘人已去了。
白炎手上一緊,心道:“罷了,這前輩助我解開繩索,已是仁至義盡。今日還是要死在這禿子手裏。”摩提耶羅哪知他心思,隻是麵色焦慮不堪,無心多做理會,也不打話,一個翻身向外便追,忽聽“叮”一聲響,一個小瓷瓶從他袖子裏落了出來。他急於追蹤那神秘人,竟也沒能察覺,更沒想到白炎繩索已解了。
白炎站在那裏,他自知和摩提耶羅武藝相差太大,一味追擊也是徒勞。過了一忽兒,摩提耶羅遠遠去了,他回過身來要給那老嫗解開繩索,哪想這一扭頭,那老嫗也不知哪裏去了。
這地窖隻是尋常人家儲物所用的地方,不過兩三丈見方大小,那老嫗難不成是會遁地之術,一忽兒便即無蹤?白炎待要多想,頭腦卻是昏沉無比,連忙打住了心思,忽的瞥見地上那小瓷瓶,隻見上頭有蠅頭小字寫著“還魂丹”三字。“奪魄散”、“還魂丹”,還正是一對。他不及多想,連忙打開瓷瓶,倒出裏麵的丹藥來,服了一粒下肚。
這“還魂丹”也當真奇效,一粒下肚,腹中立感清涼無比,不過半柱香功夫,那毒質盡被除去了。他靈台漸漸清明,這才想起許多事來:他那日給摩提耶羅斜地裏撒了一把“奪魄散”,而後失憶昏迷,到了地窖之中,想必這時番僧已將他天瀾刃取走了。再是雨揚冬先行轉醒,給摩提耶羅捉去質問。雨揚冬為人機敏,反倒盜了天瀾刃逃回地窖,再然後的事情,便和今日發生之事接上了。
他想到此處,才猛地省起:“天瀾刃是我派掌門信物,萬不可丟失了!”於是走到雨揚冬身邊,隻見雨揚冬胸口還是血流不止,臉上、身上都給摩提耶羅用重手法打得一塊塊凹下,全沒人樣,天瀾刃卻還攥在手裏,絲毫沒有放鬆。他心下黯然:“不想我一番辛苦,都是白費。還是落個雨四伯身死人手,滄瀾山莊名聲受累!”歎了口氣,但現下亦是無法,隻有將雨揚冬緊緊攥著的手掰開來,拾回天瀾刃,出到地麵上去,招呼幾個村民將雨揚冬草草埋葬了。
白炎問明路徑,省起這裏是黃山腳下的湯口鎮上。心想這一番變故雖是曲折,但好歹自己性命尚在,掌門信物天瀾刃也不至丟失,本想就此折返回莊,向爹爹稟明前後因緣,再作計較。卻又想到黃山腳下溫老漢給他傳話,說起要去江州的事來。
“是了,我這一番折騰,全把南宮姊姊拋在了腦後。不知她到了江州之後又怎樣了。”他原本氣勢淩人,但經此一番變故,心性漸自收斂,知道江湖險惡,遠非自己一個年輕後輩可以掌控得了的,於是不禁想起南宮笑的好來。南宮笑言語雖然直率,但所見所聞所感,都遠在他之上,若能找到她幫忙,這敗局興許還可扭轉。想到此處,當即在鎮上花些盤纏買了匹馬,一路奔江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