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每隔三五日,月兒便親自來一趟。雖然看見白炎懷抱南宮笑,卻也不再生氣。白炎心地善良,不住關心她口中那位姑娘是否好轉了,月兒卻對此隻字不提。這般又過了一陣子,一日白炎忽而覺得倍加寒冷,自己禦寒之法竟然漸漸流於無用。原來這玄冰洞地處深淵之處,冷意倍於地表,尋常人若是運功驅寒,難免漸漸習慣於內功禦體之法,繼而寒意更肆,所需的功力也更高。待那寒意高過內功暖意之時,這人便止不住得寒冷,最終在此中活活凍死了。這法子陰毒之極,與後世鴉片、煙癮相類。
可白炎卻不知就裏,隻有咬牙硬挺,這怎生好轉得了的?自這日之後,他一天比一天更冷,月兒正巧因事與滅長安外出,南宮笑也是不見醒轉。
忽然一日,聽得隔壁那怪人喊道:“南宮將軍,我可算睡醒啦!你醒著沒有?”白炎見他言語狂傲,並不搭理他。
那人又喊了一遍,白炎才道:“南宮姊姊暈過去十幾日了,你別再聒噪。”
那人道:“你這小子,也忒有意思。怎麼她暈了十幾日,你也沒法子救她?”
白炎道:“慚愧。我武功低微,卻是幫不上忙。不知道前輩有沒有好法子。”
那人道:“這倒真是難為我了。我若是在南宮將軍身邊,這點小問題自然不足掛齒。隻是滅女魔的這個玄冰洞以花崗岩做就,就是有天下第一的掌力,也未必能將它震開。”
白炎冷冷道:“那閣下還是免開尊口罷。”
哪想那人卻較上了勁,道:“怎麼免開尊口?你這小子,瞧不起我不是?待我想他個三天三夜,法子怎能沒有?”
白炎道:“再過三日三夜,隻怕我和南宮將軍都已凍死在這裏了!”說完又覺著慚愧:“我自己功力不夠,害死了自己和南宮姊姊不說。人家好心救援,怎麼置之不顧?”
他正要開言道歉,隻聽那怪人又道:“好,那不需三日三夜,我有個好法子。隻是……隻是……哈哈,也罷!師尊常說人命關天,這點小小的禁忌,又算得什麼呢?隻是在這之前,我想先問一問,我救的這位朋友,叫什麼名字。”
白炎聽他有了法兒,大喜道:“在下是滄瀾山莊白炎,之前言語唐突,還望前輩莫怪。”
那人道:“嘿嘿,前輩什麼的,免了,免了!隻是想不到,你是滄瀾山莊白家的人!”他幹笑了兩聲,續道:“姓白的,你現在先屏住呼吸,右手掌心勞宮穴運氣上行,經右臂而達膻中,而後左手掌心勞宮穴運氣上行,經左臂而達膻中。好了,便是這般,意守丹田,聽我念決。”
他跟著念道:“天罡意守正,地煞意守虛。采氣不在氣,口闔四肢張……”
白炎聽他念念有詞,心道:“他這是在傳我運功的口訣,這人雖然癲狂,但內功造詣的確不淺,不可大意了。”於是默默記住。
哪想他才念了三句,忽然道:“哎喲,今天的飯食怎麼這麼香?嘿嘿,我不能吃,吃了就該睡了。小兄弟,你接著聽。那什麼……玄機……在於目……神……神氣……聚乾鼎……”說到後來,聲音越發含糊。白炎一心要救活南宮笑,拚了命貼近牆壁去聽。那玄冰洞裏的石牆冷若堅冰,豈是凡人所能忍受。他一麵傾聽,一麵按照那人說的法子運起功來,果然寒冷之意大去。隻聽那頭咀嚼飯食的聲音愈來愈響,口訣也念得斷斷續續,難以聽明白了。這般約摸一頓飯功夫,那頭又是鼾聲大作,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聲響了。
幸好白炎生性聰穎,他隻聽得一遍,便記下了七八成的口訣。大凡武功要訣,大多是晦澀難懂、佶屈聱牙。可這篇口訣卻駢四儷六,朗朗上口。若幹聽的不明白處,白炎也能按照韻腳、篇章,給他拚湊上去。他此時也顧不得什麼門戶之別,依法修習。他想呂洞賓內功通神,自己所聽的雖然片麵,但隻需有呂洞賓十分之一的本領,足以救活南宮笑,因此萬般不敢怠慢了。
其實這篇心法口訣,不過是運氣導行、移宮推脈的法門。白炎順著篇章運行八個大周天,片刻間真氣貫通,隻覺渾身微微發熱,玄冰洞的寒冷於他已全然不覺。他知道有了成效,心中大喜,腦中放空一切,接著運行氣息,活絡經脈。這般默默修習,日夜不輟,不知不覺間已過了三日三夜。三日三夜間月兒不曾來到一次,隻送飯的婢女來到,見他廢寢忘食,不敢打攪,隻將飯菜放在身旁,便匆匆離去。也是天助白炎,這三日間竟無外物打攪,不知不覺內功略有小成。待他練到第三日晚間時,室內已是暖烘烘的,他甫睜雙目,便覺外物洞察於心,身上也毫無晦澀之感。再看懷中,南宮笑不知何時已經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