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怒叱一聲:“老東西!”又縮回叢林之中,一時無聲。
呂洞賓道:“來人是唐門長老,切莫大意。”
眾人聽得此言,心下無不膽寒。人有自知之明,唐門長老出麵,哪能是區區幾個弟子能對付得了的?劉海蟾忙道:“懇請師父多多指點。”
呂洞賓頷首道:“我們人手太少,先布幻象兩儀陣罷。”這幻象兩儀陣本是由四人布陣,防禦八個方位。太乙派此番遠行人數雖少,但也有二十好幾人,較這幻象兩儀陣的四人還是遠遠為多的。
眾人都不解其意,呂洞賓芻眉道:“幻象兩儀,所重在於幻象。原本四人布兩儀,即是兩真兩幻。你們二十三人,就不能兩人為真,二十一人為幻麼?”眾人這才會意,紛紛列陣,儼然以待。哪想那唐門長老一聲不吭,似乎已經不在。
一個弟子等得焦躁,側過頭來,想旁邊的師兄問道:“咱們什麼時候和唐門結下了梁子?”
呂洞賓甫聞其聲,便知不妙。果然他話音未落,地上落葉狂起,那道鋼鞭又不知從何處蕩了過來,登時將他頭顱打個粉碎。眾人待要追擊,卻怕壞了陣法,隻好穩住不動,任由那人屍身緩緩倒下,脖頸間鮮血狂噴,濺在眾人白淨道袍上。
隻聽那唐門人道:“呂仙人,你這幫弟子,還真是不怎麼的。”
呂洞賓喃喃道:“尊駕若要討教敝派功夫,老道自然揀個良辰吉時,在西嶽華山上設下武會。老道雖然武功低微,但大是願意獻一回醜。”
那人道:“呂仙人太謙虛了。‘血骨龍筋’雖然厲害,但較之貴派神功,隻怕隻有六分勝算。”
劉海蟾聽了他這般放肆言語,怒喝道:“狂賊好囂張!”
那人聽了這話,厲笑一聲,又是一鞭甩出。這回劉海蟾幾人有了防備,眼見鞭來,紛紛避開。隻這麼一躍之間,陣勢疏忽變幻,本不為奇,奇得是鋼鞭仿佛長了眼睛一般,繞過群人,直取呂洞賓的大車。劉海蟾等人立時亂成一團,紛紛來救。
隻聽呂洞賓道:“各守本座,陣眼踏乾位。”這群太乙弟子雖然武功稍有不濟,但長年修習陣法,於師父的言語還是絕對遵從。聽得呂洞賓發此號令,不由自主便向後退去。劉海蟾立在乾位,端然不動,任由那鞭穿入大車。
鋼鞭無人阻擋,自然豁地刺穿車板,攻到呂洞賓身前。呂洞賓此時內力盡失,外功身法卻仍安在。見著長鞭此來,身子骨自然而然向後一曲,跟著右手兩指探出,夾他鞭梢。那唐門長老本是以內力運使鞭法,此時鞭上內力灌注,已不需雙目查看,便知鞭頭走向。他本想對手要能擋下這鞭,必然要以內力輔佐。呂洞賓內功盡失,一旦觸及鞭身,必給氣勁彈開。哪料呂洞賓多年修為不至於毀於一旦,兩指輕輕一碰,便即退開。那人進擊受阻,卻尋不到阻擋他的來路,心下一怯,當即收鞭而回。
呂洞賓躲開了這一擊,已是汗流浹背,連聲喊險。他隻恐對手再來一鞭,自己端倪即現,也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自己座下一人沉聲道:“‘血骨龍筋’唐鎮英過世之後,不知是誰繼承了她的衣缽?”聲音極是老成,想來也當有七八十歲的年紀。他也不知是何方高人,竟然潛身在自己的坐車之下暗地相助,心下既感且愧。但如今形格勢禁,也不便立時道謝,隻好忍住了不說。
“血骨龍筋”是唐門上代長老唐鎮英的趁手兵刃,當年唐鎮英持此神鞭橫行中原,無人能擋。但不知什麼原因,幾年前她忽然銷聲匿跡,過了幾個月才傳出消息,竟是死了。從此“血骨龍筋”隱匿武林,不想時隔數年,在此處又重新現世。那人見他用詭異手法擋住自己攻勢,又不緊不慢的說出“唐鎮英”三字,忽的哽咽一聲,也沒能分清呂洞賓和那人聲音有什麼差別,隻徐徐說道:“我名‘鎮君’,這口神鞭是家母所傳。”那老人“啊”了一聲,道:“那如今三長老之位,也由你承擔了?”唐鎮君恨恨道:“正是!”呂洞賓心道:“他既是唐鎮英的兒子,年歲不過十幾歲,居然也能坐上長老之位,著實不可小覷。”又聽車底下那老人說道:“令堂生前縱橫天下,也曾登臨華山絕頂,與敝派一較短長。如此敘輩算來,老道也勉強算得你的前輩。你這般小覷我太乙武功,令堂泉下有知,真能瞑目麼?”話音落處,隻聽“嘭”一聲巨響,呂洞賓所坐的大車忽爾自中炸裂開來,木板木屑四處飛揚,他身下的坐板卻是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