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梧葉一聲憂,一點芭蕉一點愁。砧聲住,蛩韻切,靜廖廖掩暗夜。周莊夢蝶,翠袖暮天寒。吹香弄碧,當時斷橋客,風塵淚眼,滴盡青青血。思樂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靜恩正拿著小樂的一張照片在手中,當時她紮著兩個小辮子,笑得一臉幸福,我和靜恩站在她兩邊,她兩隻手拉著我們,笑得一塌糊塗,笑得往後的人生迷失了方向。
當然,我沒有跟靜恩說小樂往後的人生迷失了方向,最後縱身一躍完成了她自以為的最高難度最美的飛翔。我隻是陷入回憶中,回憶小樂要離開小鎮的大前天坐在我家院子裏蕩秋千的情景。
當時天很藍,層層白雲飄浮在藍天之上,方耿樂坐在我家的院子裏蕩秋千,她把秋千蕩得很高很高,她一直在笑。我站在她旁邊,看著蒼穹飛翔的鳥。記得那時是秋天,我們身後一大堆盛開的菊,那些菊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斑裂的芬芳。
她說:“若希,以後我還能來你家蕩秋千嗎?”
我說:“小樂,可以呀。你每天都過來玩。”
“我們家大後天就要搬了,也許以後再也沒機會來玩了。”小樂說。
那時我不以為然,當時才多大,跟本不懂得人情事故,隻會用拉鉤來給彼此承諾。
我記得當時我鉤住小樂的手,我說:“小樂,我會永遠記住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拉鉤上釣,一百年不起變,變人是小狗。”
小樂開心的笑了,兩隻長辮子在風的吹動中舞起來,仿若我們不諳青春裏的一道亮麗閃光。
靜恩拿著照片對我說:“若希,不知道小樂現在過得怎樣了?她應該很早就結婚了吧!小時候總是聽她說她長大以要早早嫁人,有一個溫暖的家。我們都好多年沒聯係了,這張照片還是她要轉校時她媽幫我們拍的。”
我臉色慘白,小樂已經離開凡世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隱瞞著靜恩,就是不想讓靜恩知道,我希望她對小樂的印象永遠停留在童年的那段最美麗的時光裏。不曾想過時隔二十年,靜恩還是問起了小樂的消息。
我記得她第一次問小樂的消息時剛好是小樂離世的第三個月,那時小樂已經永遠活在她二十二歲的青春年華裏。當時靜恩問我:“若希,你還有沒有跟小樂聯係?我很想念她。”
我說:“沒有,自她轉學之後我就再也沒跟她聯係了。”我撒謊撒得臉不紅心不跳。
今天靜恩再問起我小樂的消息,我多少有些心慌,必竟小樂的死我壓在心上都有二十年的時間了。這二十年裏,我盡量不去看跟小樂有關的東西,我隻是希望小樂在我心中永遠是那個純潔可愛笑得天真爛漫的小女孩。
靜恩說:“若希,我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我?”
我的眼神很閃躲,我不敢看靜恩,這二十年來壓的秘密我還是不想告訴靜恩。可是我發現人一旦年紀大了,就沒有了說謊的能力。我現在要說起謊來心特虛,話也吞吞吐吐。我說:“靜恩,小樂……樂……她過……得還……不錯,應該……是很幸……幸福的。”
靜恩聽我說完話,眼神很奇怪,她一直看著我,好像要把我看穿似的。她說:“若希,憑我對你多年的了解,我從你的表情看到你在撒謊,你到底有什麼事情隱瞞著我?”
我不知為何經她一問,頭上開始冒冷汗。我隻覺得腿有點發軟,好想就坐到地板上。
靜恩說:“若希,難道?難道你真的有事瞞著我?”她的眼神充滿了無限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