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落花猶在,香屏空掩,人麵知何處?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江素陽站在月光的背影裏,消磨得如同一隻受了傷沒了羽毛的鳥。我看不到他整個人,因為他被月光擋住了。我隻聽到他的聲音,他在叫我:“若希,我想要一個家,一個很溫暖很明媚的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可以嗎?”
我沒說話,隻是站在月光下,抬頭高高仰望著江素陽,他站在月亮裏,他青春的容顏被月光所侵蝕。他身上帶有很多的珠寶,那些珠寶的亮光足夠刺傷一個人的靈魂。他低下頭看我,可是我看不清楚江素陽的臉,我隻看到一片蒼白的月光撒在他的臉上,白得刺眼,亮得如流年裏的一束閃光,稍縱即逝。
江素陽說:“薤草上的一滴露珠,迎著太陽的光輝,晶瑩剔透。然而隨著陽光的照射,露珠會失去原有的光澤,直至幹透消失。人的生命就像這顆露珠,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盼了你這麼多年,等了你這麼多年,無非隻是想要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可是我發現你連哄我的力氣都沒有了。不過這樣也好,風住塵香終有天花會盡,隻恐雙溪的舴艋也載不動我那麼多的愁。年年歲歲花都相似,歲歲年年人也是不相同的。等花香盡了,便發現生者隻是過客,死者隻是歸人。天地間的一段逆流旅行,能夠同悲萬古塵也是一大幸福的事。現在想通了,也就該放手了。若希,我要的答案你終究給不起,那麼我算是來跟你道個別,以後我們相見也隻怕在夢中,也或者不會再相見也不會再出現在夢裏了。打擾了若希你那麼長的時間,我心裏也是很過意不去的。還有謝謝你曾經陪我走過那麼一小段路,我心也是滿足的。以前總說得不到你的愛我不會去祝福你,其實現在想想,既然愛你,不管得不得不到都該滿心的祝福你。從此以後我將不會再你的生活中出現了。”
江素陽說完,一直笑,笑得很放肆。我就那麼高高的抬著頭望江素陽,感覺他的笑那麼虛,很不真實,我終究還是無法看清楚他的臉。
月亮裏掉下一滴露珠,剛好觸碰到我的手心,冰涼致了極點。江素陽一轉身離開,披在他身上的月光,一直跟著他,凡是他走過的地方,一片光亮。那光亮很刺,紮得我睜不開眼。
醒來已是淩晨6:00,收到一條短信,是江素陽發過來的。隻有簡短的十個字:若希,我要走了,祝你快樂!
我很少回信息給別人,但那天卻是破天荒的給他回了條信息:素陽,一路順風!
結果江素陽真的一路順著風而飛了,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他把他所有的愛全部給了我,而我卻沒能給他愛,我真的很抱歉。可是說太多的抱歉也沒用了,他終究還是隨風而飛。他要走的時候還是沒能忘記跟我說聲快樂,他總是為我想著很多事,可是我回報他的呢?隻是一片空白。
他要我的愛我給不起,我要沈柯的沈柯也給我不起。我們之間的命運仿佛又回到了最原始的狀態,剛開始的時候人人都擁有過,到最後的時刻卻人人都沒辦法為誰而留。
他的走太突然,走得不留一點痕。其實說到底,是我沒有好好的關注過他,以致於他在夢裏跟我道別我都沒有任何表情。現在離他出事已有兩天時間了,我每天做在電視上觀看新聞,希望能夠看到幸存者裏有他的名字,可還是沒能看到。
我想起奶奶在世時曾經對我說:“若希,如果一個人離開凡世,必定要走一段很亮的路,那條路上撒滿白色的光,它離星星很近。但凡踏上這條路的人,雖然一身珠光寶氣,但是沒有回頭的餘地。隻能一直的朝前邁,直至亮光帶走他的魂魄,他就永遠生活在那條路上。”
我想起那個關於江素陽的夢境,淚流滿麵。
我的眼淚從來都是屬於沈柯的,我總是為沈柯而傷而痛,從來沒有為江素陽痛過。我總是想江素陽對我的好那是他自己的事,與我無關。因為我已經告訴過他我心裏愛的人是沈柯,可是他還是一味的那麼執著。
現在離他出事已兩天時間,想想過去他待我的好,我才覺得自己對江素陽那麼的絕情。更可悲的是他一走,我才覺得很多的習慣已經變成了一種不可救藥的想念。
斷夢歸雲今日去,哀弦寄語。悠悠生死別經年,離人花落。遙遙長路遠,寂寂行人疏。滿目傷心碧,不見素陽影。望盡天涯路,獨我一人在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