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3)

第二天清早,應佩爬起身來,隱隱地聽到外麵有些說笑的聲音,卻聽不真切。

小廝進來見他醒了,伺候著洗臉,應佩問:“外麵怎麼了?吵吵嚷嚷的?”

這小廝是府裏帶來的,名喚守兒,平日裏應佩進出公府慣常跟隨伺候的,這番應竹韻帶了應佩過來,也特意叫守兒跟著,昨晚上送麵的便也是他。

守兒見問,便帶笑著比劃說道:“少爺吃了飯出去轉轉看看,真真有趣,是少奶奶跟那位姥姥在院子裏挖蘿卜呢,都是自家種的,這麼長這麼粗的大青蘿卜,我在京內也沒見過的長得這麼好的……大姐兒也在那兒幫手,瞧著她都沒一個蘿卜高呢,實在好玩。”

應佩聽得怔怔的,末了聽說應懷真也在,眉頭一挑,想不出她小小地人兒不如一個蘿卜高究竟會是何種情形,口裏卻輕哼了聲,說道:“有什麼可看的?大驚小怪。”

守兒見狀便不再做聲,隻端了早飯上來,應佩也不挑剔米粥粗糙,饅頭微涼,忙忙地吃了幾口,便道:“我吃飽了,出去走走,你不用跟著。”

守兒把碗筷端了出去,順手掩上門,應佩見身邊兒再無人,便急忙踱步出來。

他循聲而去,走不多時,就到了一重院子外頭,那笑聲隻隔著一堵牆,越發大了,嘰嘰呱呱地格外熱鬧。

應佩略微躊躇,走到那院門處,慢慢地探了個頭出去看,果然先見了幾個人或站或蹲地在裏麵,李賢淑跟徐姥姥站在一處,身邊兒蹲著個麵生的半大丫頭,臉頰上略有幾顆淡斑,正是李愛玲。往左是兩個丫鬟吉祥跟如意,正俯身指著什麼說笑著,李霍跟應懷真站在旁邊,低著頭也正瞧。

應佩又再看,果然見前麵那排月季之後的一大片地方,長著些極高極長的綠葉子,葉片青綠色,邊緣像是有些寬寬鋸齒似的,極張揚地散開著。先前應佩路過此處雖則見過,卻並不知這是何物,也沒留心,此刻細看,才知道這便是“蘿卜”了。

忽然聽吉祥跟如意大笑了幾聲,兩個人站起身來,吉祥手中提溜著一個蘿卜,果然有半臂之長,比應佩的胳膊都粗,頭青尾白,沾著新鮮的泥,又圓又肥又長又壯,果然長得極好。

應佩看著那新鮮拔了出來的大蘿卜,正瞪圓眼睛心中驚嘖,卻見應懷真已經迫不及待地伸手過去,說:“姐姐給我看看!”

吉祥晃了晃那蘿卜上的泥土,道:“這個髒,大姐兒留神別弄髒了衣裳,洗了再玩也好。”

徐姥姥在旁聽了,卻道:“不相幹,讓她玩就是了,小孩子家就該這樣兒,泥地裏打滾,髒髒的才皮實好養。”

李賢淑忍不住便笑:“娘,你這樣教土娃兒也就罷了,畢竟是個男孩兒,你外孫女兒是個嬌嬌的女孩兒,若真個兒摔打慣了,將來長得粗皮糙肉的,可怎麼嫁人呢。”

應懷真正在摸那蘿卜,剛從地裏出來,拖著很長的尾須,摸上去,帶著泥土的微微濕潤跟涼意,雖然出了土,卻更透著勃勃地生機。

應懷真愛不釋手,不由讚歎了一句,滿心歡喜地打量那青翠欲滴的皮兒,幾乎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猛地間聽到李賢淑說“嫁人”兩個字,便一哆嗦,愣住了。

卻聽徐姥姥道:“真哥兒才四歲,你倒是想著她嫁人了,隻怕將來她真要嫁的時候你卻舍不得了。”

李賢淑道:“有什麼舍不得的,哪個女孩兒長大不得嫁人的,我隻給阿真找個天底下極好的女婿罷了……這可不是我自誇,能配得上阿真的,還不知是什麼出色的人物呢,我跟二郎必然要仔仔細細地才行。”

徐姥姥看她得意的模樣,笑得彎腰,忍不住伸手拍了她一把:“快別在這裏說嘴兒,叫人聽見成什麼樣子呢?”

李賢淑笑道:“怕什麼!我隻說實話罷了!”

應懷真越聽越皺眉,仿佛有個刺蝟在心底裏竄動,紮得好生難受,隻抱著蘿卜呆呆地,不言不語。

虧得李霍走過來,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說道:“妹妹,我找到一個極大的蘿卜,怕是這塊地裏最大的,咱們一塊兒把他拔了出來好麼?”

應懷真微喜,這才重又興頭起來,先把抱著的那蘿卜放在地隴頭上,便回身跟李霍一塊兒拔蘿卜去了。

應佩在旁邊躲著看,起初見這些人在地裏或鏟或刨,弄得手上沾泥,便覺著有些肮髒,然而瞧著他們一個個兒都興高采烈地,仿佛絲毫不覺著髒,反而極為快活似的,他便有些悵然。

又看李霍鬼鬼祟祟拉著應懷真,兩個跑到牆角兒,先是蹲了半晌似是商議事情,繼而站起來,竟是雙雙伸出手去,拉著長長地蘿卜纓子齊心協力地使勁兒往外扯……應佩目瞪口呆之餘,又不由覺著好笑。

正看得入神,不料那邊的蘿卜纓挨不住兩個人使勁兒,“啪”地一下,竟然被掙斷了,害得李霍跟應懷真兩人齊齊往後便跌了個腚墩兒。

應佩見狀,竟來不及笑,隻心頭一緊,情不自禁邁出一步,伸長脖子看應懷真如何,心中隱隱地竟為她擔憂,然而見她跌坐在地上,並不見痛色,反而嘻嘻哈哈地笑的越發快活,應佩這才放心,忍不住也掩口笑了聲,心情竟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