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下相見了,敏麗自然便噓寒問暖地說了幾句,淩絕道:“謝謝姐姐還牽掛著,我已經好了……”說話間,就掃向旁邊的應懷真,心中仍是訝異她竟也會來。
正好應懷真也看他,目光相對,應懷真明白淩絕的意思,便道:“敏麗姐姐去我家裏,跟我說起來,大家就一塊兒過來看望了,如今見你沒事就大好了。”
淩絕心中雖驚訝,麵上仍是沒什麼表情,隻點頭道:“多謝了,不妨事。”
敏麗就又問淩絕近來淩景深如何,淩絕歎道:“哥哥雖然不說,我也知道他近來很是不快,唐哥哥是有心人,來硬拉著他出去了,散散心卻是好的……”說到這裏,胸口有些氣不順,便輕輕咳嗽了聲。
敏麗點點頭,心不在焉,就起身來走到外頭,微微地四處看去,心想著淩景深是否曾在此處做過什麼……一時又有些癡癡發呆。
應懷真回頭看看,見敏麗出神,卻也明白。又見小丫頭都站在門口,她心中略想了想,便對淩絕道:“我有一件事,大概唐突,卻也很想問一問,希望你不要介意。”
因為始終心懷芥蒂,當麵兒連他的名字也不能叫一聲。
淩絕挑了挑眉:“何事?你說就是了。”
應懷真暗中吸了口氣,放低了聲,問道:“我聽說……你跟郭家的白露姐姐是有過婚約的?此事可真?”
淩絕聽了,微微色變,見左右無人,才道:“你怎麼知道?”
應懷真見他如此回答,已經認定是真了,心中冰涼,鎮定片刻,才又問:“既然是真的,那麼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兩家竟都不說,別人都一字不知?”
淩絕隻是盯著她,問道:“你到底從何處聽來的?你……你可對別人說了?”
應懷真見他隱約緊張,口吻中竟還有幾分提防似的,仿佛擔心她已經泄露了什麼重大機密一樣,便微微皺眉,並不做聲。
淩絕見她微冷的模樣,略想了想,知道她雖然跟自己不對脾氣,但卻也不是個愛弄舌之人,淩絕暗中鬆了口氣,便道:“不錯,是有此事,然而我不想現在就叫世人知道……我現在並無功名,何必就急著去把人家束縛住了?等功成名就了再說不遲。何況此刻說出去,讓郭家以為我是個以此為要挾之人了……對了,究竟是誰跟你說的,莫非……是白露姐姐?”
原來想到她曾跟郭白露相處甚好,不由微微露出幾分急切,心中又隱隱喜悅,竟是想:若是郭白露把此事說給了應懷真,那麼豈不是證明郭白露心裏也記掛此事的?
應懷真看著他,將淩絕雙眸中的神色看得一覽無餘,於是並不回答,隻順水推舟地問道:“話雖如此,可如今郭家有許多求親的,你難道一點兒也不擔心?”
淩絕微微一笑,道:“我擔心什麼?她……總之,就算一萬個人去提親又如何,且比比看罷了。”麵上是一股少年自傲。
應懷真無言以對,記憶中的種種緩緩湧出,似水流將她包圍其中,暗中用手指甲掐了掐掌心,便又問道:“那麼……假如有人家向你提親,你又如何?”
淩絕見她今日隻說這些,越發詫異,便冷笑道:“能入了我的眼的,也是少的很!”言外之意,自然已經是認定了郭白露了。
應懷真緩緩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淩絕卻又不舍問道:“你還未曾告訴我是誰跟你說的……”
四目相對,應懷真越發看清楚淩絕雙眼中的期盼:原來他對郭白露動了意了,所以才露出這種略帶渴望的凝視神情。
前生他何曾這樣看過她?到最後還以為他隻是一味地無情,不料此刻見了才知道,原來他不是無情,隻是對她無情罷了。
然而這樣倒也是好,畢竟這世間會有一人……能叫他也嚐到患得患失、被人折磨的滋味?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淩絕雙眸隱含情切,急欲得一個令他心安的答案,應懷真的雙眼裏卻是一片煙花綻放後的灰燼,從天徐徐降落在寂寂荒原上。
半晌,應懷真淡淡地笑了笑,挪開目光,慢慢起身。
她緩步走到外間,對敏麗道:“姐姐,咱們走罷。”
淩絕見她竟然不答,心中不免失落,隻好相送,敏麗忙對他說:“你且歇著,讓底下人送就是了,不要因我們來了一趟,反讓你再受累。”
淩絕隻好答應,在門口止步,卻看向應懷真,一看之下,卻見她正仰頭看著前方天際,神情無悲無喜,隻是一片淡漠清寂。
因淩府跟唐府較近,敏麗便請應懷真去府裏坐會兒,應懷真隻推辭了。
敏麗知道她禁足中,也不敢苦留,如此順路先到唐府,敏麗先下了車,正要吩咐小廝好生送她回去,便見到有個人騎著馬兒遙遙而來,到了門口,翻身下馬,道:“妹妹去哪裏了?”
原來正是小唐回來了,敏麗倒是歡喜,便說:“方才跟懷真去了淩府探望小淩公子,哥哥去喝酒了?”
小唐頷首,又望著馬車道:“懷真也在?怎麼不進府去?”
馬車裏應懷真聽了動靜,便略掀起簾子,點頭致意道:“唐叔叔,恕我失禮,不能下車相見了。”
小唐看著她笑道:“怎麼不下來呢?莫非是看我回來了,故意躲著?”
敏麗便說了應懷真要家去,又說:“哥哥回來的正好兒,我正擔心他們不能送的周全,你便替我送懷真回府豈不妥當?”
應懷真聽了,正要攔住,小唐已經翻身上馬,回頭笑道:“妹妹縱然不說,我也是要送她的。”